——10月28日 19:47 苏州观前街霓虹灯在杨子萧沾满机油的手套上投下光斑,母亲来电时的专属铃声让他手一抖,扳手砸在电动车电瓶上迸出火花。
这个用《世上只有妈妈好》当铃声的习惯,还是奶奶当年握着他手设置的一一那时老人刚学会用智能机,枯枝般的手指戳着屏幕说:"乖孙想家了随时打来。
""小萧,你奶奶..."电流杂音里混着纸钱燃烧的噼啪声,"冬至前夜怕是撑不过了。
"隔壁汽修店的音响震得卷帘门簌簌发抖,正在放二十年前的老歌《常回家看看》。
杨子萧突然想起九岁那年的冬至夜,奶奶用搪瓷缸给他煨红糖姜茶,缸底的红鲤在灶火映照下仿佛在游动。
那时爷爷还在后院劈柴,剁猪草的声响混着老人哼的古怪童谣:"纸马过阴桥,莫把睛点全..."——2003年冬 老宅灶房六岁的杨子萧趴在奶奶膝头,看黄纸在苍老指间翻飞成元宝。
灶膛跃动的火光给老人镀上金边,她耳垂上的翡翠坠子随动作轻晃——那是杨家媳妇代代相传的物件。
"寒衣节烧的纸衣要剪个豁口,"奶奶用糨糊粘好纸衣领口,忽然捏住孙子手腕,"不然下头的人穿不上身。
"杨子萧闻到老人袖口散发的艾草味,混着供桌上新点的沉香味,却压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供桌突然传来瓷器开裂声。
观音像眉心裂开细纹,三支线香齐根而断,香灰在案台洒出诡异的蛇形。
爷爷提着柴刀冲进来,刀尖还沾着鸡血,一把将杨子萧拽到身后:"带娃去西屋!
"院里的芦花鸡正在血泊中扑腾,鸡头不翼而飞。
杨子萧透过门缝看见爷爷用柴刀在地上画符,刀刃刮过青砖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奶奶往他嘴里塞了块麦芽糖,糖纸上的金鱼图案被冷汗浸透。
——2011年春 县二中天台十六岁的杨子萧攥着被撕碎的数学试卷,天台铁丝网上挂着件湿透的校服。
楼下传来体育课的哨声,他听见自己的名字在嬉笑中浮沉。
"杨子萧?
他爷爷棺材半夜会响!
""上周我在殡仪馆看见他妈往骨灰盒贴符纸..."水泥管后转出三个黑影,带头的男生踢翻他装午饭的铝盒。
腌萝卜滚进积水坑,杨子萧盯着对方球鞋上晃动的骷髅挂饰——那骷髅额头的红点,像极了爷爷下葬时棺木上的朱砂印。
"你们闻到他身上那股味没?
"扫帚杆挑起他衣领,"跟停尸房的福尔马林一个味!
"杨子萧突然笑起来。
这些人永远不会知道,昨夜他又梦见爷爷站在床头,背后浮着九个头的怪鸟。
老人开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唱的却是奶奶哄睡时常哼的谣曲:"七月半,开鬼门,纸人莫点睛..."笑声激怒了施暴者。
当拳头砸向面门时,杨子萧腕间的大明佛玉佩突然发烫——这是爷爷临终前塞进他手里的,此刻隔着校服灼烧皮肤。
领头的男生突然惨叫,甩着手连连后退,指尖冒出缕缕青烟。
而在这之后这玉佩就被奶奶收走了——杨子萧摩挲着发烫的玉佩,青玉佛陀在手机照明下泛着幽光。
今早收到的顺丰包裹里除了玉佩,还有张字迹晕染的信笺:"乖孙佩玉归"。
奶奶中风后右手一首颤抖,这字却工整得诡异。
前排老太正在叠金元宝,锡箔纸反射的冷光刺痛人眼。
杨子萧昏沉间听见婴儿啼哭,睁眼却见老太手里的纸人转过头——描画的眼睛正往下淌血。
"后生仔,帮婆婆捡下剪刀。
"老太的蓝布衫袖口露出半截纸扎的手臂。
杨子萧惊觉满车乘客都在低头折纸衣,车窗映出他们青灰的面皮。
怀里的玉佩突然蜂鸣,再定睛时,车内只剩酣睡的民工和刷短视频的少女。
冷汗浸透的后背贴着座椅,他摸到裤袋里奶奶寄来的信笺,背面竟渗出暗红血渍。
——23:55 杨家老宅灵堂的白炽灯管滋滋作响,杨子萧跪在草席上烧纸钱。
火盆爆起团绿焰,映得奶奶的遗照嘴角上扬——就像中考放榜那天,老人捧着录取通知书露出仅剩的三颗牙。
照片边缘有块霉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整张遗像蔓延。
"小萧..."母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却带着重音,"把玉佩放进棺材。
"杨子萧转身撞翻供桌上的糯米碗,白米落地变成扭动的蛆虫。
母亲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屋檐下,手里提着给纸人点睛的朱砂笔,影子如黑绸缠住他的脚踝。
怀里的玉佩烫得惊人,杨子萧突然看清母亲瞳孔里的倒影:停尸床上的奶奶正用长指甲抠棺材板,嘴角裂到耳根。
纸扎童男童女开始拍打窗棂,寒衣纸灰在穿堂风里聚成漩涡。
"原来在这里。
"穿月白旗袍的少女倚着门框,发间银铃轻晃,"杨家等了二十年的引灵人。
"她指尖掠过杨子萧腕间玉佩,青铜铃铛与青玉同时发出共鸣。
供桌上的爷爷牌位突然倒地,露出背面泛黄的照片——父亲身着道袍站在五通神庙前,脚下躺着具无头尸体……银铃声刺破纸灰漩涡,杨子萧腕间玉佩突然浮起血色纹路。
少女指尖划过他突突跳动的动脉,冰得像是三九天的井水。
"别碰棺材!
"她甩出朱砂绳缠住杨子萧腰身,"你母亲早被五通神换了魂!
"供桌上的糯米蛆虫突然爆开,溅出腥臭黑血。
杨子萧踉跄着撞到香案,打翻的香灰在空中凝成爷爷的脸——那是他八岁时的记忆。
老人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指甲嵌进皮肉:"等看到鬼车睁眼...咳咳...把玉佩浸在公鸡血里..."——2008年秋 县医院病房消毒水味盖不住褥疮的腐臭,心电监护仪的绿光映着爷爷塌陷的面颊。
十三岁的杨子萧端着尿壶,看老人枯枝般的手指在虚空中画符。
"记住..."爷爷突然睁眼,瞳孔里闪过九头鸟的虚影,"停尸房东南角的青砖..."剧烈的咳嗽打断遗言,喷出的血沫在床单绘出诡异图腾。
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奶奶抱着装满黄纸的搪瓷盆冲进来。
她突然抄起扫把抽打空气,仿佛在驱赶看不见的东西:"老不死的!
要走了还要招脏东西!
"杨子萧看见窗玻璃上趴着团黑影,形似剥了皮的狸猫。
爷爷用最后力气扯断他颈间红绳,将染血的大明佛玉佩塞进他手心:"跑!
"——00:07 灵堂异变姜晚晴的叱喝将杨子萧拽回现实:"发什么呆!
"她旋身甩出三枚铜钱,钉住母亲急速膨胀的影子。
那黑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炸成满地蠕动的头发。
棺材盖板轰然掀开,奶奶的尸体首挺挺坐起。
月光照出她脖颈处的缝合线——针脚细密得不像出自活人之手。
杨子萧突然想起中考前夜,奶奶在灯下给他缝校徽,老花镜滑到鼻尖:"线头藏里头才体面..."此刻那些黑线正在皮下蠕动,像无数蜈蚣啃噬尸身。
奶奶的嘴张到人类不可能的角度,喉管里钻出条生满倒刺的长舌,卷向杨子萧手中的玉佩。
"闭气!
"姜晚晴扬手撒出把骨粉。
杨子萧屏息瞬间,瞥见停尸床下的青砖刻着熟悉纹路——正是爷爷临终前用血沫画出的图腾。
长舌击碎陶制火盆,绿焰引燃纸扎人。
姜晚晴拽着杨子萧滚到供桌下,青铜铃铛撞上玉佩迸出火星。
两人鼻尖几乎相贴,少女呼出的气息带着庙宇香火味:"想活命就咬破舌尖!
"杨子萧狠心咬下,血腥味在口腔炸开。
姜晚晴就着他的血在掌心画符,符咒竟与爷爷病榻血沫图腾一模一样。
她抓着他的手按向青砖:"念你爷爷教的童谣!
""纸马过阴桥..."杨子萧刚开口,整间灵堂的地砖开始翻涌如浪。
棺材里响起骨骼错位的咔嗒声,奶奶的尸身像提线木偶般爬出棺椁,关节反折着扑来。
姜晚晴扯开旗袍高衩,抽出缠在大腿的桃木短剑:"接着念!
""莫把睛点全..."杨子萧嘶吼着拍向地面。
青砖缝隙渗出黑血,砖面浮现出二十年前爷爷用柴刀刻的镇灵咒。
奶奶的尸爪在离他眼球三厘米处僵住,空洞的眼窝里钻出两只碧色壁虎。
少女趁机将桃木剑刺入尸身天灵盖,剑身突然浮现《天罡引灵诀》的鎏金小楷。
杨子萧腕间玉佩应声而碎,九道黑气窜出玉髓,凝成爷爷背后的九头鬼车。
神鸟厉啸着啄食尸身里的壁虎,每啄一次便有个鸟头化作青烟。
"原来杨老爷子把本命灵封在玉佩里..."姜晚晴喘息着摸出苗银锁,"怪不得要等二十年..."她的银锁中心嵌着半枚玉珏,裂纹与杨子萧的碎玉完全契合。
——00:23 地窖秘窟尸身轰然倒地时,供桌下的暗道同时开启。
腐臭味涌出的瞬间,杨子萧听见父亲的声音从地道传来——正是那个在他初三家长会缺席,却在中元节深夜跪在祠堂喃喃自语的男人。
"爸?
"他攥着半块玉佩要往下冲,被姜晚晴死死拽住。
少女点燃犀角灯,冷光照出石阶上的抓痕:"这些指印跨度超过二十年。
"她指着最新鲜的血手印:"你奶奶的。
"暗道尽头是个贴满黄符的石室,中央供着尊三眼八臂的神像。
杨子萧浑身血液凝固——神像脚下跪着个穿道袍的稻草人,心口钉着他的生辰八字。
姜晚晴的银锁突然剧烈震颤,她翻过稻草人背后的符纸,朱砂写着令人胆寒的契约:**戊子年甲子月子时 杨氏长孙为祭**月光穿透气窗照在杨子萧侧脸,他摸到耳后那道陈年伤疤——2008年爷爷去世那晚,奶奶给他涂药时说是不小心被树枝划的。
此刻在犀角灯下,伤疤分明是道暗红的符咒。
石室外传来木鱼声,混着父亲沙哑的诵经:"五通尊神,信男杨建国谨奉亲儿..犀角灯青焰暴涨,照出神像背后的血书。
杨子萧认出那是奶奶的笔迹,工整的簪花小楷记录着令人胆寒的真相:**戊子年冬月廿三,以长孙纯阳血饲五通尊神,换杨氏三代平安**木鱼声突然逼近,姜晚晴拽着杨子萧滚进神龛后的阴影。
父亲杨建国提着白灯笼走进石室,道袍下摆沾着新鲜泥土——正是后院那株枯死的枣树下的红土。
"时辰到了。
"父亲将灯笼挂在稻草人头顶,火光映出他脖颈处的肉瘤——那瘤子表面布满人脸纹路,正随着诵经声蠕动。
当他掀开道袍时,杨子萧看见父亲腰腹处缝着块人皮,皮上刺着与自己耳后相同的符咒。
"别动。
"姜晚晴的呼吸喷在杨子萧耳后,"这是换命术。
"她指尖在青年背上写画,冰冷的触感勾勒出符咒轮廓:"你父亲把自己的魂换给了五通神。
"——2008年冬 爷爷头七夜十三岁的杨子萧蜷缩在祠堂供桌下,偷看父亲跪在爷爷牌位前。
烛火将杨建国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竟长出獠牙与利爪。
"爹,您非要逼我..."父亲突然抄起桃木剑刺向自己小腹,鲜血溅到供桌的黄布上。
杨子萧捂住嘴,看见父亲从伤口扯出团黑雾塞进牌位。
牌位裂开细缝的瞬间,后院传来奶奶撕心裂肺的哭喊。
杨子萧摸到供桌下有把生锈的钥匙,刻着"地窖"二字——正是此刻姜晚晴手中那把青铜钥。
00:35 五通祭坛父亲割破手腕将血淋在稻草人上,那稻草突然长出杨子萧的面容。
姜晚晴的银锁迸发红光,她咬牙扯断银链:"闭眼!
这是摄魂替身术!
"杨子萧却在红光中看清父亲后背——密密麻麻的缝线将一张完整人皮钉在肌肉上,皮上纹着杨家五代族谱。
当血液浸透稻草人时,他耳后符咒突然灼痛,仿佛有无数钢针顺着脊椎游走。
"就是现在!
"姜晚晴将银锁按在他伤口处。
剧痛中,杨子萧看见三岁时的画面:奶奶抱着他在祠堂沐浴,澡盆里浮着艾草与朱砂,老人用银针刺破他耳后:"乖孙忍忍,封了天眼才活得安稳..."五通神像突然睁开第三只眼,红光笼罩石室。
父亲发出非人的嘶吼,腰腹人皮上的符咒开始剥离,露出皮下蠕动的黑色触须。
姜晚晴趁机掷出犀角灯,灯油泼在神像上燃起幽蓝鬼火。
"接住!
"她抛来半块玉佩,"用你爷爷教的口诀!
"杨子萧握住碎玉的刹那,九头鬼车的厉啸在颅腔内炸响。
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爷爷临终前根本不是病死,而是在这间石室被五通神啃噬殆尽。
老人最后把本命灵封入玉佩时,喉咙里还卡着半截神像手指。
"天罡地煞,九幽听令!
"杨子萧不受控地念出陌生咒语,碎玉化作青铜匕首。
当他刺向神像时,匕首上的饕餮纹竟与父亲腰间人皮图腾一模一样。
神像轰然崩塌,露出中空腹腔里蜷缩的干尸——穿着奶奶生前最爱的靛蓝布衫。
干尸手腕系着红线,另一端连着杨子萧小时候的银镯。
"活人桩..."姜晚晴声音发颤,"你奶奶二十年前就被做成镇物了。
"木鱼声化作凄厉鬼哭,父亲的身体像融化的蜡像般坍塌。
从他腹腔钻出的黑色触须缠住杨子萧脚踝,触须上浮现出奶奶慈祥的脸:"乖孙,让奶奶好好看看你..."姜晚晴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在空中凝成镇魂钉:"杨子萧!
看看神龛后面!
"褪色的喜字剪纸下,藏着张1998年的全家福。
照片里爷爷怀抱婴儿站在五通神庙前,身旁的奶奶腹部隆起——她当时根本不可能怀孕。
犀角灯骤然熄灭,最后的光影里,杨子萧看见照片中奶奶的肚子裂开,钻出个生着三眼的婴孩。
那婴孩的模样,与此刻缠在脚踝的触须上的脸孔逐渐重合。
石室开始塌陷,姜晚晴拽着他冲向暗道。
身后传来奶奶的呼唤,却是用1998年录像带里年轻二十岁的声音:"子萧,来帮奶奶穿针..."**01:17 祠堂惊变**两人跌出暗道时,灵堂己化作修罗场。
纸扎人偶在月光下起舞,母亲的身体悬在房梁上,手里攥着把带血的剪刀——正是奶奶常年别在衣襟上的那把。
姜晚晴的银锁突然飞向供桌,与爷爷牌位撞出火花。
牌位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微型棺材,躺着一具浸泡在血水中的胎儿尸骸。
尸骸手腕系着红绳,串着九枚刻"杨"字的青铜钱。
"原来你才是祭品..."姜晚晴看向杨子萧腹部的旧疤,"他们用你双胞胎兄弟的魂镇住了五通神。
"院外传来公鸡啼鸣,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
所有异象在阳光下消散,只剩满地纸灰无声诉说着昨夜诡事。
杨子萧跪在废墟里,捧着碎成两半的玉佩——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丙戌年六月初六 孙儿子萧抓周吉时 杨定山封灵于此**姜晚晴捡起染血的银镯套回他手腕:"二十年前你抓周抓到五通神像,你爷爷不得不..."她突然噤声望向枣树方向。
枯死的树皮下,新鲜嫩芽正穿透焦黑枝干。
晨雾中走来个撑伞的老妪,绣花鞋踩着纸灰毫无声响。
杨子萧瞳孔收缩——那分明是奶奶下葬时穿的寿鞋。
"好戏才开场呢。
"老妪伞沿抬起,露出爬满尸斑的脸,"乖孙认得这个吗?
"她掀起袖口,腕间有道与杨子萧一模一样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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