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把导航仪浇出癫痫般的雪花屏,我猛拧油门在延安高架下甩尾。
后视镜里,"古今斋"的烫金LOGO正在渗血,那些暗红色液体顺着尼龙绳往下淌,在柏油路面晕开星图般的纹路。
"第十七单..."我掀起护目镜哈气,防风衣领口的湿度计显示98%。
这见鬼的天气让古董箱里的物件集体发疯,青铜器皿在箱底碰撞出编钟般的哀鸣。
当GPS第11次闪烁"外滩33号"这个不存在的坐标时,怀表突然在工具箱里暴动。
那枚生满铜绿的鎏金怀表是三天前收到的匿名包裹。
当时我正在给货架除尘,表链突然蛇一样缠住左手。
那些被孤儿院火灾烙下的疤,此刻隔着机车手套泛起幽蓝的光。
"轰!
"急刹让后轮在积水里擦出两道焦痕。
表盖弹开的瞬间,消毒水味灌满鼻腔。
十五年前的记忆像老式放映机卡带:ICU病房的监护仪波纹,母亲脖颈飘动的星纹纱巾,还有护士们突然晶化的紫色躯体——她们僵硬的指尖还保持着注射镇静剂的姿势。
"每个零件都该回到母体。
"枯爪般的手搭上肩膀,我转身撞翻古董箱。
描金漆盒滚出穿星官服的人偶,琉璃眼珠映出我身后撑伞的白影。
驼背管理员的指甲抠进我左手疤痕,腐臭味混着血腥气:"这是时间债的利息,孩子。
"剧痛中,怀表迸发的强光吞没视野。
等视网膜上的光斑褪去时,暴雨正在倒流。
那些本该坠地的雨珠悬停在半空,折射出无数个瞳孔收缩的自己。
而在雨幕尽头,穿白衬衫的男人撑着一把凝血纸伞,伞尖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精密齿轮零件。
"签收延迟了二十三分钟。
"伞沿抬起,露出陆子修大理石雕塑般的侧脸。
他锁骨下的星痕隔着湿透的衬衫幽幽发亮,像是皮下埋着微型银河,"足够星月轮盘吃掉三个街区了。
"我这才注意到西周的异常:便利店橱窗里的关东煮停止沸腾,外卖骑手的电动车前轮悬在斑马线上方三公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同时亮着血红的光。
整个世界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放映机,唯独我们所在的十米半径内时间仍在流动。
"这是..."机械义肢的指关节发出过载的摩擦声。
"共感前奏。
"陆子修转动伞柄,伞骨间坠落的齿轮在空中组成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当你签收第17件包裹时,星痕己经完成初步觉醒。
"他突然抓住我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反常。
那些纠缠在疤痕上的表链突然活过来,顺着静脉钻进皮肤。
剧痛中,我看到走马灯般的画面:不同年龄段的陆子修倒在血泊里,他们的机械心脏迸溅出齿轮;母亲在实验室抚摸培养舱,舱体编号AL-0泛着冷光;还有我自己——无数个戴呼吸面罩的"我"沉入紫色液体,手腕上都缠着星纹纱巾。
"停!
"我捶打太阳穴,却发现机械义肢的关节缝渗出带晶屑的血油。
陆子修扯开衬衫下摆,腰腹蔓延的紫色晶簇里封存着怀表零件:"每当继承人动摇,轮盘就会吞噬他在乎的人。
"他指尖拂过晶体表面,"就像十五年前对你做的那样。
"便利店玻璃突然炸裂,我的倒影在镜中世界快速晶化。
怀表咔嗒嵌入疤痕,血肉被金属撕裂的剧痛中,1998年的《申报》剪报在视网膜上燃烧:星象异变专题下方,穿旗袍的母亲戴着同款纱巾,标题是《外滩惊现千年星宫遗址》。
陆子修把星纹匕首拍在测绘图上,刀柄刻着我机车手套的编号:"你每改写一次历史,就会在时间线上多死一次。
"他突然剧烈咳嗽,血珠溅在静止的雨滴上,那些悬浮的水珠里突然浮现全息投影——每个都是我的不同死法。
最近的雨滴里,银发少年正将匕首刺入我机械心脏。
他战甲上刻着AL-400,那柄星纹匕首的刀锋,与陆子修手中这把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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