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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牌缝纫机与1983年的飓风(小满春芳)完结版小说_最新全本小说蝴蝶牌缝纫机与1983年的飓风小满春芳

烬雪封笔 著

其它小说连载

书荒的小伙伴们看过来!这里有一本烬雪封笔的《蝴蝶牌缝纫机与1983年的飓风》等着你们呢!本书的精彩内容:主角为春芳,小满的现代,职场,大女主,逆袭,年代小说《蝴蝶牌缝纫机与1983年的飓风》,由作家“烬雪封笔”倾心创作,情节充满惊喜与悬念。本站无广告,欢迎阅读!本书共计14149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3-29 01:51:41。目前在本网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蝴蝶牌缝纫机与1983年的飓风

主角:小满,春芳   更新:2025-03-29 03:2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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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石巷的蝴蝶皖北的春雨总是缠绵,周家村鳞次栉比的青瓦屋檐滴着水,

在石板上凿出深浅不一的凹痕。周春芳蹲在井台边捶打衣裳,

棒槌溅起的水珠惊飞了檐下麻雀。五斗橱上的蝴蝶牌缝纫机泛着幽蓝光泽,

这是三年前李大柱用采石场半年工钱换的聘礼。“咔嗒、咔嗒”,

铁质踏板声混着东山头的爆破声传来。春芳习惯性地数着炮响——大柱说过,

每炸七次就能开出一车青石料。可今日数到第七响却戛然而止,

晾衣绳上的蓝布衫突然在风里剧烈晃荡,像面招魂的幡。她起身时踢翻洗衣盆,

肥皂水漫过草编拖鞋,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灶台上煨着的玉米糊咕嘟冒泡,

混着硝石气味的山风卷过窗棂,把缝纫机上的碎布头吹得纷纷扬扬。

春芳抓起扫帚拍打晾晒的玉米,金黄的颗粒滚过丈夫亲手铺的砖地,有几粒钻进墙缝,

引来一队黑蚂蚁。记忆里大柱总爱用沾着火药味的手指抚摸缝纫机台面:“等攒够钱,

咱在镇上开个裁缝铺,你管针线我管木工。

”春芳摸着机身上那道划痕——是去年小满抓周时碰的——突然听见村口黄狗发疯似的狂吠。

针杆正卡着半截红线,那是给小满缝罩衫剩下的。春芳俯身咬断线头,舌尖尝到棉线的涩味。

门轴刺耳的吱呀声裹着潮湿的雨气撞进来,村主任的解放鞋底沾着暗红碎石渣,

在砖地上拖出蜿蜒的血痕。“大柱他...哑炮...”老主任的旱烟杆在门槛上磕了磕,

烟灰落在春芳昨夜刚扫净的地面。她感觉喉头涌上铁锈味,

晾在竹竿上的干辣椒突然在视线里扭曲成血点子,小满的虎头鞋不知何时掉进了洗衣盆,

在水面载浮载沉。出殡那日,纸钱混着倒春寒的雪粒子纷飞。春芳跪在坟前烧纸,

火舌舔舐着大柱最后月余的工钱单,数字在焦卷的边角蜷缩成灰。小满突然伸手抓向灰烬,

腕上银镯撞得铜盆叮当响。“要爹...”孩子含糊的哭喊被北风卷走,

春芳把脸埋进丈夫的旧工装,硝石气息混着汗酸味刺入鼻腔。当夜讨债人拍响门板时,

春芳正将粮票压进缝纫机抽屉。三双解放鞋的影子在门缝下晃动,

为首的用火钳敲打门框:“李哥上月借的二百块,嫂子给个说法?

”“下月初八...”她话音未落,火钳已戳穿糊窗的报纸。

月光将人影投在蓝印花布窗帘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小满受惊的哭声从里屋传来,

春芳摸到缝纫机抽屉里的剪刀,冰凉的铁柄硌疼掌心。“听说嫂子有台蝴蝶牌?

”沙哑的声音贴着门缝钻进来。春芳浑身一颤,转身用脊背抵住缝纫机。

月光透过窗纸碎片洒在蝴蝶标志上,铸铁机身泛起冷冽的光。

院墙外忽然传来孙寡妇尖利的骂街声:“哪个短命鬼偷老娘的腌菜坛!”脚步声迟疑片刻,

渐渐远去。春芳瘫坐在踏板上,发现小满不知何时爬进了缝纫机底座。

孩子蜷缩在铸铁支架间,手里攥着半截红线,那是从卡住的针脚上扯下来的。

月光将母女俩的影子投在石灰墙上,与蝴蝶牌商标的影子叠成破碎的图腾。

第二章 哑炮爆炸发生前十分钟,李大柱正在采石场东侧岩壁打炮眼。

晨露未晞的岩石泛着青光,他工装第三颗纽扣松了,

露出贴身挂着的银锁片——上面刻着小满的乳名“穗儿”,

锁片边缘还沾着前日喂孩子喝粥时溅上的米汤。同组的王瘸子扔来半包大前门,

烟卷被晨雾洇得发软。“抽完这根就收工。”他咧开缺了门牙的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龈。

大柱摆摆手,从兜里摸出颗玻璃弹珠对着朝阳端详——答应给小满的三岁生日礼,

里头嵌着朵红梅花。山风裹着硫磺味掠过耳际,送来山下村庄的鸡鸣。

大柱眯眼望向自家屋顶的炊烟,看见春芳正从井里提水。八百米外,

春芳舀水的动作忽然顿住,井绳在掌心勒出深痕。一群乌鸦掠过采石场上空,

翅膀拍打声像裂帛。哑炮在下午三点十七分苏醒。大柱弯腰检查引线的瞬间,

地底传来沉闷震动,像是巨兽的呜咽。王瘸子后来向调查组比划时,

手指还在神经质地抽搐:“就像过年捣年糕的声儿,

闷闷的...接着石头就跟雨点子似的往下砸。”第一块飞石击中大柱后腰时,

他本能地扑向岩壁凹槽。安全帽被气浪掀翻的瞬间,他看见银锁片从领口飞出,

在空中划出闪亮的弧线。第二波冲击波卷着碎石袭来时,

他最后的意识是攥紧掌心的玻璃弹珠——弹珠表面映出春芳低头踩缝纫机的侧影,

咔嗒咔嗒的节奏与心跳渐渐重合。春芳是在晒萝卜干时接到噩耗的。竹匾翻扣在地,

橙红的萝卜条像散落的残肢。她抱着小满冲向采石场,布鞋被砂石磨穿底,

脚掌在粗粝的山路上留下血印。警戒线外,王瘸子递来染血的玻璃弹珠。

“李哥攥到最后的...”弹珠里的红梅已被血污浸染,像是雪地里溅开的朱砂。

停尸棚的油布在风中哗哗作响,像是无数亡灵在拍手。春芳掀开白布时,

小满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抓住父亲残缺的食指。

那根指头上还沾着缝纫机油的污渍——出事前夜,他刚给春芳修好断针的夹线器,

油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土墙上,大得像座山。守灵那夜,春芳在缝纫机旁烧纸钱。

火盆里腾起的灰烬落在蝴蝶牌商标上,她用袖子去擦,却把铸铁擦得更亮。

小满睡在缝纫机肚里,梦里还在抽噎,小手攥着父亲留下的玻璃弹珠。月光从瓦缝漏进来,

照在机针上寒光凛凛,仿佛随时要刺破这沉重的夜。

第三章 米缸底的粮票孙寡妇叩响窗棂时,春芳正用豁口的瓷勺刮米缸底。

月光从瓦缝漏进来,在浮尘中划出银色通道,照见缸壁上干涸的粥痂像龟裂的河床。

小满枕着缝纫机踏板熟睡,睫毛上还沾着哭闹时的泪花,

手里攥着的玻璃弹珠在月光下泛着浑浊的红光。“咯吱——”老榆木窗框发出呻吟,

春芳触电般转身,后背撞上悬在梁下的腊肉。风干的猪油蹭在蓝布衫上,凉飕飕地贴着脊梁。

孙寡妇耳坠上的银丁香晃了晃,粗粝的手掌从窗缝塞进布包,

二十斤全国粮票带着体温滑进春芳掌心。

“七五年发大水那会儿…”孙寡妇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青石板,

“我也是揣着缝纫机头跑出来的。”她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窗棂,

指甲缝里嵌着经年的靛蓝染料,“往南走,越远越好。”春芳摸到布包里的桃木梳,

梳齿断了两根——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嫁妆。梳柄上“平安”二字已被摩挲得模糊,

此刻沾了孙寡妇手心的汗,在月光下泛着水光。院墙外传来夜枭啼叫,

孙寡妇后颈的疤痕在转头时一闪而过,形似月牙的旧伤让春芳想起被火钳烫穿的窗纸。

三更天,春芳蹲在灶膛前烧信。火舌卷过丈夫最后一封家书,字迹在焦黑中扭曲:“芳,

矿上发劳保手套了,给你留副...”灰烬腾起的瞬间,

她瞥见“手套”二字化作蝴蝶形状的余烬,飘向悬在房梁的竹篮——那里藏着缝纫机头。

小满突然在梦中抽泣,玻璃弹珠从指缝滚落,在砖地上敲出清响。春芳慌忙去接,

弹珠却卡进地缝,血污浸泡过的红梅图案正对着屋顶漏下的月光。她抠出弹珠时,

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恍惚看见丈夫布满老茧的手掌覆上来:“给穗儿当嫁妆...”鸡叫头遍时,

春芳摸黑进了镇子。供销社外墙新刷的标语还淌着石灰水:“解放思想,搞活经济!

”收购站老头打着哈欠拉开铁闸,晨光爬上蝴蝶牌缝纫机的铸铁支架,

在“上海”二字上镀了层金边。“八十,不能再多。”老头屈指敲了敲机身,

回音惊醒了梁上打盹的麻雀。

踏板上的划痕——是小满周岁时用铁勺磕的——突然按住老头伸向商标的手:“机头我留着。

”老头嗤笑一声,

改锥已经插进钢印缝隙:“破铁疙瘩...”春芳突然发狠夺回蝴蝶形状的商标牌,

生锈的铁皮划破掌心,血珠滴在"蝴蝶"翅膀的纹路上。老头骂咧咧扔来八张“大团结”,

纸币飘落在晨雾未散的青石板上。回村路上经过采石场,

春芳望见哑炮炸出的深坑已蓄满雨水。几只绿头鸭在坑里游弋,

啄食漂浮的油花——那是工人们倒的残羹。她攥紧缝纫机商标牌,尖锐的边缘刺入掌心,

恍惚听见丈夫的嗓音从水底传来:“芳啊,

机子要上油...”当夜老鼠啃噬米缸的声响格外猖獗。春芳将粮票缝进小满的棉袄夹层,

煤油灯把母女俩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放大成相互依偎的巨人。缝衣针突然扎破指尖,

血珠在“全国通用”的粮票上洇开,像朵小小的梅花。“穗儿乖,伸手。

”春芳给小满套上六层衣裳,最外头罩着丈夫的旧工装。

袖口残留的硝石味让孩子打了个喷嚏,银铃般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屋里格外清脆。

缝纫机头用麻绳捆在竹椅上,月光给铸铁镀上寒霜,仿佛一只敛翅的金属蝴蝶。五更天,

村口老槐树下晃过三束手电光。春芳背着竹椅倒退着出门,椅脚在泥地上拖出深痕。

小满突然伸手抓向夜空,玻璃弹珠映出一弯残月:“爹!”春芳浑身剧震,

抬头望见流星划过天际,银芒坠向南方。驴车碾过碎石路时,春芳将缝纫机商标牌贴在心口。

铁皮沾了体温,蝴蝶翅膀的纹路硌着肌肤。车把式哼起黄梅调,

沙哑的嗓音揉进晨雾:“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小满在颠簸中醒来,

指尖触到母亲怀里冰凉的铁牌,忽然绽开酒窝:“蝶蝶!”天光大亮时,

春芳在县火车站发现粮票少了五斤。汗珠顺着鬓角滑进衣领,

她抖开包袱的手在发抖——孙寡妇给的桃木梳断齿间卡着张字条:“售票处老张,穿灰褂的。

”墨迹被汗水晕开,像只振翅欲飞的雨燕。人群突然骚动,穿绿胶鞋的乘务员开始检票。

春芳将小满绑在胸前,缝纫机头在竹椅上咯吱作响。火车汽笛长鸣的刹那,

望见站台柱子上贴着泛黄的布告:“严厉打击投机倒把...”浆糊未干的一角在风中翻卷,

露出底下新刷的标语:“支持个体经营!”绿皮车厢里,春芳用身体护住缝纫机头。

对面戴前进帽的青年盯着她鼓鼓囊囊的包袱,喉结上下滚动。

小满突然举起玻璃弹珠对着车窗外的阳光,血红的梅花图案在车厢顶棚投下点点红斑,

像散落的火星。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中,春芳摸到商标牌背面凹凸的刻痕。

就着车窗透进的光,她辨认出极浅的印记——是丈夫用铁钉刻的歪扭小字:“芳和穗儿的”。

泪珠砸在铁皮上时,火车正穿过隧道,黑暗将所有人的叹息吞没。

第四章 绿皮车的黎明火车轮毂碾过皖豫交界处时,晨雾正从稻田里蒸腾而起。

周春芳紧攥着缝纫机头的麻绳,竹椅腿卡在硬座底下的铁支架间。小满被捆在她胸前,

鼻尖沁着汗珠,玻璃弹珠在晨光里折射出七色光斑,

在对面乘客的军大衣上投下一串红梅影子。“查票。

”乘务员的铜哨在三十七度二的空气里炸响。

春芳摸向棉袄夹层的手突然僵住——昨夜缝死的暗袋裂开道口子,二十斤粮票不翼而飞。

冷汗顺着脊椎沟往下淌,她瞥见斜后方戴前进帽的青年正在啃烧饼,

油纸里露出半截蓝皮证件。小满忽然伸手抓向军大衣口袋:“糖!”春芳慌忙去拦,

怀里的缝纫机商标牌哐当砸在座椅上。穿灰褂的老张就是这时出现的,

他枯枝般的手指夹着两张车票,袖口磨白的铁路徽章闪过银光:“同志,借个火?

”烟雾升腾间,春芳看清他食指的茧子——和丈夫一样是常年握钢钎的形状。

老张的烟灰故意弹在前进帽青年的胶鞋上:“三号车厢厕所堵了。”这话像句暗语,

青年啐了口痰起身离去时,裤袋里漏出半张粮票的边角。“给孩子喂水。

”老张递来军用水壶,壶身弹痕般的凹痕里嵌着"抗美援朝"的字样。

春芳低头给小满喂水时,

发现他灰褂下摆沾着供销社的石灰——正是收购站墙上的新标语颜色。

车轮撞击铁轨的节奏突然凌乱,火车钻进隧道。黑暗里小满的弹珠滚落,

在过道里发出清脆的响。春芳弯腰去摸,

指尖触到冰凉的铁牌——缝纫机商标不知何时滑落了。等她直起身,老张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座位上留着个蓝布包裹。包裹里是五斤全国粮票和半包白糖。春芳用牙齿撕开糖包时,

尝到咸涩的血腥味——下唇不知何时咬破了。小满伸出舌头接糖粒,

忽然指着窗外喊:“蝴蝶!”晨光中,成群菜粉蝶正掠过绿皮车厢,

翅膀上沾着煤灰像洒了黑芝麻。午后,车厢开始售卖盒饭。

春芳数出三张粮票换白菜炖粉条时,瞥见前进帽青年在连接处盯着自己。

她故意把汤汁泼在缝纫机头上,油花在铸铁蝴蝶翅膀上流淌。青年别开眼的瞬间,

春芳摸到商标牌背面新出现的凹凸——老张用指甲刻的“小心”二字。夜幕降临时,

小满发起低烧。春芳用白糖兑了温水喂她,孩子脖颈后的胎记红得发亮,像枚朱砂印章。

车厢顶灯突然熄灭,有人摸黑挤过来。春芳抄起缝纫机头挡在胸前,铸铁边缘磕到来人膝盖,

闷哼声带着熟悉的河南口音。“大姐...”是采石场王瘸子的表亲,

棉袄里揣着半瓶枇杷膏,“老陈让捎的。”春芳愣神的工夫,药瓶已塞进包袱。

车窗外闪过“信阳站”的霓虹灯牌,

紫光映出来人耳后的刀疤——和孙寡妇后颈的月牙形如出一辙。子夜时分,

春芳在厕所隔间数粮票。水箱漏水的滴答声中,她发现五斤粮票的编码被刀片刮花了。

月光从车窗栅栏挤进来,照见刮痕下的蓝墨水印记——是供销社收购站的编号。突然,

隔壁传来胶鞋摩擦地面的声响,前进帽青年的影子在门下蜿蜒如蛇。春芳反锁门闩,

将粮票塞进卫生巾夹层。小满的玻璃弹珠从指缝滑落,在水渍斑驳的地面滚向门缝。

青年蹲下捡拾的瞬间,春芳按下冲水阀,轰鸣声惊醒了整节车厢。黎明前最黑的时刻,

火车停靠武昌站。春芳假意下车打热水,瞥见前进帽青年被两个便衣拦在月台。

老张的灰褂在调度室窗前一闪而过,他抬手扶帽檐的动作,

让春芳想起丈夫在采石场挥旗的姿势。“妈妈看!”小满突然指着站台立柱。

泛黄的“严禁倒卖粮票”告示旁,新贴的《个体劳动者协会章程》正在晨风中卷边。

春芳把缝纫机商标牌贴在小满额头,冰得孩子咯咯直笑。铸铁的蝴蝶翅膀沾了晨曦,

在章程落款处投下振翅的阴影。重新开动时,

春芳发现竹椅缝里塞着张字条:“广州西站七里亭。”字迹是用火柴梗蘸着枇杷膏写的,

甜涩的气味让她想起出嫁时抹头的桂花油。小满把弹珠按在窗玻璃上,

血红的梅花图案与朝阳重叠,在车厢顶棚映出漫天霞光。穿出最后一个隧道时,

咸腥的海风灌进车厢。春芳解开小满的襁褓,

发现孩子掌心攥着颗纽扣——是丈夫工装上遗失的第三颗。铜质纽扣背面结着暗红的血痂,

在晨光里像枚微型落日。她将纽扣穿进缝纫机商标牌的孔洞,金属相撞的轻响中,

听见记忆里丈夫的轻笑:“这下齐活了。

”第五章 霓虹灯下的油毡布广州西站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光斑。

周春芳推着竹椅穿过七里亭,铸铁缝纫机头在油毡布下叮当作响。柏油马路蒸腾着鱼腥气,

小满忽然指着路边的肠粉摊喊:“蝶蝶!”——蒸笼腾起的白雾里,

的确有只金斑蝶在茼蒿叶上振翅。工地围墙的裂缝里探出霸王鞭,

锯齿状叶片划破春芳的裤脚。她循着安徽口音的吆喝声找到窝棚区,

河南民工老陈正蹲在马路牙子上啃馒头,安全帽反光条在暮色里忽明忽暗,

像丈夫那顶在采石场闪烁的旧帽。“大姐,借个火?”老陈的河南腔裹着石灰粉味儿。

春芳摸出火柴,发现磷面被雨水浸湿了。老陈却就着隔壁电焊的蓝光点着烟,

焊花溅在油毡布上,烧出星星点点的洞,像极了丈夫工装上的火药灼痕。第一夜,

春芳用缝纫机头压住油毡布边角。小满睡在竹椅拼成的“床”上,玻璃弹珠用麻绳系在腕间,

随翻身动作轻叩铸铁机身。后半夜暴雨突至,春芳抱着女儿蜷进缝纫机底座,

雨水在蝴蝶商标上冲出蜿蜒水痕,仿佛铁蝴蝶在流泪。黎明时分,老陈踢着胶鞋路过,

扔来半袋结块的水泥:“垫着防潮。”春芳掰开水泥块时,发现里面裹着三根油条,

还是温的。油香混着水泥灰格外呛人,小满却吃得满嘴油光,忽然指着老陈的背影喊:“爹!

”尾音消散在打桩机的轰鸣里。春芳的布棚开张那日,缝纫机台面成了料理台。

她把从码头捡的牡蛎壳磨利,正给冬瓜削皮,

忽然听见布料撕裂声——老陈的袖口挂在了棚角铁钉上。“使这个。

”春芳抽出缝纫机抽屉里的顶针,银光一闪间,老陈看见她虎口的茧子:“嫂子以前干裁缝?

”周春芳点点头,随后便是苦笑着摇头。铁锅支起的第七天,布棚前排起长队。

春芳往翻滚的面汤里甩碱水面,油花里浮着从垃圾站捡的紫苏叶。缝纫机抽屉当钱匣,

硬币落在顶针上叮铃作响。小满坐在箩筐里玩粮票,把全国通用券折成纸船,

船头插着褪色的红头绳。赵德贵是闻着香油味儿来的。他的翻毛皮鞋碾过满地烟头,

鳄鱼皮钱包拍在缝纫机台面上,震得针杆上下跳动:“这地段,日租两块。

”春芳盯着他皮夹里露出的承包合同,

乙方签名处按着血指印——和丈夫的工伤赔偿书一样刺目。当夜收摊时,

面口袋裂了道尺长的口子。春芳跪地捧面的动作惊醒了小满,

孩子腕间的玻璃弹珠滚进面粉堆,血红的梅花瞬间变成雪白。打更人巡夜的手电光扫过,

照见墙根处半截皮鞋印——和赵德贵鞋底的鱼骨纹严丝合缝。改卖炒饭那日,

春芳拆了缝纫机的绕线器当锅铲。腊肠丁混着酸豆角在铁锅里翻飞,

老陈带来的蜂窝煤烧得正旺。小满忽然哭闹着要弹珠,

春芳摸遍全身才想起泡在调料瓶里消毒——枇杷膏玻璃瓶装着酱油,弹珠沉在瓶底像颗琥珀。

暴雨来袭那夜,赵德贵带着酒气掀翻煤炉。春芳扑向滚烫的炉膛,掌心按在烧红的煤渣上,

焦糊味混着雨腥气直冲鼻腔。小满的哭喊声中,她恍惚看见丈夫在采石场扬起的铁锤,

锤头砸在哑炮引线上,溅起的火星与眼前煤渣的光点重合。“个体户证,去办吧。

”工商所王会计递来的申请表上沾着茶渍。春芳蘸印泥时,小满把粮票船贴在玻璃窗上,

褪色的红头绳在许可证上投下细长阴影。王会计突然指着缝纫机:“登记资产写这个?

”春芳抚过蝴蝶商标的割痕:“写芳姐快餐。”深夜,春芳用缝纫线缝合烫伤的手掌。

煤油灯将她的影子投在窝棚上,放大的手掌影子正按着老陈送来的《个体经营手册》。

小满梦呓着“爹”,玻璃弹珠从枕边滚落,在手册封皮的红旗图案上碾过,

留下一道油渍的弧光。第一张营业执照挂起时,春芳发现老陈在墙角埋了个铁盒。

月光照亮盒盖上的“安全生产”字样——和丈夫采石场的工具盒一模一样。

盒里装着半包水泥钉和她的面钱,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老陈站在丈夫旁边,

两人共握一根钢钎。第六章 煤炉里的星星赵德贵的打火机在营业执照上投下跳动的蓝焰。

春芳盯着玻璃框里那张盖着红印的纸,火苗在“芳姐快餐”四个字上舔舐,

烤得塑料封皮卷曲发黑。小满突然从柜台后钻出,枇杷膏瓶里的弹珠泼向火焰,

玻璃瓶炸裂的脆响惊飞了排风扇上的麻雀。“狗日的证!”赵德贵抬脚碾碎弹珠,

鞋底粘着带血丝的玻璃碴,“知道这片工地谁喂饱的?”他扯开皮夹克露出腰间传呼机,

金属外壳映出春芳攥着锅铲的手——烫伤的疤痕蜿蜒如引线。老陈就是这时抡起钢筋的。

生锈的钢条擦着赵德贵耳畔钉进煤堆,惊起火星如萤火纷飞。“陈大牛!

”赵德贵摸着渗血的耳垂,突然笑出满口烟牙。“你婆娘死在卫生院那晚...”话音未落,

老陈的拳头已砸在他颧骨上,指节沾着前日砌墙的石灰。春芳弯腰捡传呼机时,

发现液晶屏裂成蛛网状。数字“19:30”在裂纹中扭曲成丈夫出殡那天的日期,

电池液渗进掌心烫伤,疼得像握了把哑炮火药。小满躲进缝纫机底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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