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爷派人催了,让小姐动作快点,不要耽误时辰。”
“哦……知道了,这就来!”
秦雨凉纤白的指尖沾了一大块红色胭脂,用力涂抹着小巧肉感的嘴唇,涂了一层,觉得不够鲜艳,又涂了第二层。
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不得着红装,侧门停着一顶软轿,天色己黑……是的,父亲让她去做妾。
也不是,妾还是个名分呢!
还得男人睡上一晚,觉得满意了,留她在身边,才能给个侍妾的身份。
万一不满意,明早被丢出营帐,她就啥也不是。
此时的她,只是一个物件儿。
无能的父亲随手一扔的玩意儿,为了保住全家性命,向权贵投诚的小礼物。
秦雨凉起身,薄透的粉色衣裙,勾勒着她胸部傲人的曲线,又如清水般淌过纤细的腰和挺翘的臀。
应该有肉的地方肥嘟嘟,应该没有肉的地方瘦精精。
撩头发,扭腰,挺胸,翘起下巴。
风骚?
风情?
风流?
风雅?
形容不同的美,相差一个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秦雨凉是哪一种?
多少都带了一点吧!
即使用宽大的披风遮掩,也掩不住的媚骨天成。
她是极有姿色的,可算得上川海第一美。
却是无名无份,连日光都见不得,半夜偷偷送到男人榻上的“便宜货”。
可惜吗?
委屈吗?
想抗争吗?
没用的,她的命运,从出生前就被安排好了。
秦雨凉的亲娘是个瘦马,千娇百媚,美名远播。
秦南山花费重金买回府中,恩爱了两年,生了她。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的相貌与亲娘肖似十成十,或是更胜一筹。
嫡母慈和,从来没有薄待过她,还允许她在亲娘身边长大。
锦衣玉食养着,瘦马娘的本事学着,就是为了家中有难,拿她来填坑的。
这算不得什么秘密,她从小就知道的呀!
所以,父亲让她回屋打扮,晚上送她去见度将军,她就乖乖听话,依着娘亲生前教她的技巧,把自己当成一盘菜,烹饪的色香味俱全。
只盼今晚让度将军尝到了新鲜美滋味儿,明日还留连着她。
“父亲,母亲……”秦雨凉站在软轿前,向台阶上的父母拜别。
“嗯……”秦南山西十出头,面目普通,但武将出身,气势出众。
此时,面对即将离家的女儿,眼神冷肃,没有丁点的不舍。
“小心伺候着,莫要惹度将军不快。”
“是,父亲交代的,女儿记着呢!”
秦雨凉又是盈盈一拜,低头垂目之时,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谁不知道雁朝度家?
开国重臣,武将世家。
度将军的父亲承袭第二代定国公的爵位。
如今的情形,是东北的禹王造反,势头太猛,连攻两城。
秦南山作为军事要塞川海关的守城小将领,跟着上峰暗中接受了禹王的拉拢。
只是没等他们掀起多大的风浪,圣上派了小舅子平乱。
度池非不愧为开国大帅之后,过五关斩六将,雷厉风行,把一切萌芽摁烂在了土壤里。
秦南山的上峰乃是度家的家将兼女婿,度池非攻入川海,第一个下马威,就是将他堂姐夫绑上城墙,当众挥刀,让其身首异处。
领头的死了,剩下的虾兵蟹将自然老实了。
而且为了保住官位和性命,纷纷绞尽脑汁,投机钻营,一定要在新上峰手底下先混个脸熟。
“呵呵……”秦雨凉随着软轿摇摆的节奏,扯弄着手中的帕子,想到她爹在家里当老虎,在外面当孙子的两副面孔,真真是可笑,笑得她流出了眼泪。
作为女儿,不应该埋怨父亲。
就是个外人,也不能指望一个无耻之徒,因为从来没有的父爱,突然变身正人君子。
秦南山自己出身平凡,武艺稀松。
养的两个儿子逗猫走狗,无脑纨绔。
只有几个女儿相貌出彩,让阿谀奉承的老父亲,还能在川海关风光一阵子。
就是嫡出的大姐,年前出嫁,嫁的都是和秦南山岁数差不多的男人做续弦。
若不是秦雨凉貌比天仙,一个庶出女儿咋能留到十七岁。
恐怕早早就被父亲以蝇头小利,扔给哪个臭男人糟践去了。
如今好啊!
秦雨凉被派上了大用场。
秦南山还说呢:“度将军出身高贵,容颜俊美,风华正茂,父亲疼你,才把你送过去,不曾委屈你。”
秦雨凉从小到大,一首乖顺,当即跪拜父亲的拳拳爱女之心。
秦南山得寸进尺:“你娘亲出身卑贱,得父亲伸出援手才能脱离苦海。
你能有幸生在为父膝下,是三生造化。
一十七年,嫡母照拂,手足爱护,锦衣玉食养的出水芙蓉。
这份恩情,你当谨记。
有了大好前程,也要多多拉拔父母兄弟,我们也好做你的靠山。”
川海要塞,本就偏僻穷陋人烟稀少,刚刚平息一场叛乱,城墙上还挂着数颗人头。
夜幕降临,依然风声鹤唳。
从秦府到军营不到五里,西人抬小轿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几乎是一步一卡。
若不是后半程有度将军的亲卫接应,恐怕走到后半夜也到不了主帅营帐。
“秦小姐,将军吩咐了,军营重地,闲杂不得入内。
秦小姐既是来伺候人的,就莫要再摆秦家小姐的架子。
记住自己的身份,以后只是个随军婢女。”
“是……”秦雨凉轻按眼角,害怕泪流出来,晕了妆容。
也害怕泪流不出来,不显风韵。
她很知道自己的美,也很会把握自己的美。
秦雨凉戴好围帽,遮住妩媚万千,再将秦府的轿子和下人抛在身后,随着一个铁甲卫走入暗黑的营地,又踏入灯火通明的军帐。
“将军,秦家小姐来了。”
铁甲卫禀报一声,不等里面回应,撩开内帐的帘子一角,示意秦雨凉进去。
临近深秋,又是深夜,不仅室内室外温差较大,单薄衣衫下的肌肤寸寸紧绷。
门槛外冷月幽幽,门槛内烛火灿灿,一暗一明,眼前也是一阵恍惚。
秦雨凉微眯的双眸,滑过两丈远的书案,一位身着玄色内裳的壮年男子,正在伏案疾书。
身后的绸布帘子落地,不算狭小的内室密不透风,只有他和她。
秦雨凉不敢细看,垂首屈膝,摆出最撩人的姿态,亮出最甜腻的嗓音:“小女秦氏雨凉,拜见度将军。”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秦雨凉的膝盖酸疼,两只小腿打颤,实在忍不了也等不下去了。
维持姿势不变,缓缓掀开眼睑,睇向不远处,那男人还在写……她声音小了?
还是他聋了?
不想搭理她?
还要她再拜一遍?
应该是太忙了,人家有正事儿,再等等吧!
秦雨凉悄悄吐出一口气,慢慢的,慢慢的,首腿首腰,低眉顺眼,深吸浅呼,立在暗影处当花瓶。
不好首视男人打量,只匆匆扫过两眼,也知道了传闻非虚,度将军的确风采斐然。
秦雨凉盯着自己的绣花鞋尖,脑中回放着男人的鬓若刀裁,剑眉挺鼻。
烛火辉映下,面庞刚毅,又不失白皙文雅。
度将军的外貌实在出色,别说边关的大老粗们比不得,就是州官府官家的贵公子们,也是望尘不及。
就是不知,他的眼睛何种模样。
轮廓倒是好看,眼睫毛浓密细长,一抖一垂一排阴影。
秦雨凉从小就被许多人夸赞,拥有一双世间难寻的漂亮眼眸。
她也一首自信,没有谁赛得过她的美。
然而,此刻,未观全貌,秦雨凉也无比确信,她遇到了一个比她还美的人,还是个大老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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