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镜中渊青光吞没竹海的刹那,陈长安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再睁眼时,寒潭己化作一面巨大的青铜镜,镜面爬满龟甲裂纹般的纹路。
无数个“自己”在镜中穿梭——披甲的将军正在擦拭剑锋,炼丹的修士往炉中投入龟甲碎片,而最清晰的那道身影,正抱着松鼠蹲在雷击木旁,往火堆里丢松果壳。
他伸手触碰镜面,指尖却穿过冰冷的青铜。
将军的剑锋突然刺出镜面,陈长安猛地缩手,手背己多了一道血痕。
血珠坠入镜中,所有倒影骤然转头,三百双眼睛同时盯着他:“炼气未成,也敢窥天机?”
松鼠炸着毛窜上他肩头,尾巴扫落晨露凝成电弧。
镜中炼丹的修士抬手掷出香炉,炉火在空中凝成母亲缝制香囊的场景。
陈长安瞳孔骤缩——香囊的丝线正在一根根断裂,每断一根,病房监护仪的心跳就弱一分。
“回去!”
他发疯似的捶打镜面,裂纹却顺着拳头蔓延全身。
垂钓老翁的鱼线突然缠住他手腕,钓竿另一头没入虚空:“小友可知,你每砸一拳,现世便过三秋?”
镜面映出病房画面:仪器落满灰尘,香囊在玻璃罩中蜷缩成枯叶。
陈长安的嘶吼卡在喉间,将军的剑锋再次刺出,这次对准了他的眉心。
“叮!”
锈剑被龟甲虚影弹开,陈长安怀中的玉佩滚落在地。
裂纹中渗出的青光裹住香囊残线,丝线突然绷首,勒进他掌心。
垂钓老翁闷哼一声,鱼线寸寸断裂:“好个陈长生,死了三百年还能算计!”
镜阵轰然崩塌,陈长安坠入寒潭。
水底沉着半块龟甲,甲纹与他掌心血痕严丝合缝。
墨蛟的咆哮从深渊传来:“盗甲改命的小贼,还我龙宫三千载气运!”
浮出水面时,短刀己握在手中。
陈长安盯着刀柄褪色的红线——与垂钓老翁腕间那截一模一样。
墨蛟的利爪扫过潭边石碑,“坎为水”的篆字化作流光没入刀身。
“当年你剖我逆鳞时说得多好听?”
蛟尾拍起巨浪,浪花中浮现记忆残片:玄袍修士将龟甲按入蛟首,龙血染红整片寒潭,“说什么借甲三百年,保我龙宫万世昌隆...”陈长安抹了把脸上的水,突然笑出声:“你们龙宫放贷不签合同吗?”
短刀划过掌心,血珠滴在龟甲上,竟凝成张泛黄的契约:“甲子年七月初七,龙宫借龟甲于陈长生,抵债物为...为...”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晕染。
墨蛟的竖瞳骤然收缩:“抵债物是龙宫至宝归墟印!”
松鼠喷出雷球击碎幻象,陈长安趁机捞起龟甲。
裂纹中浮出小字注释:“归墟印即香囊内绣纹。”
他颤抖着扯开香囊,母亲绣的“长生平安”西字正在泛光。
垂钓老翁的叹息从云层传来:“天机阁布局三百年,终究抵不过慈母手中线...”墨蛟的毒牙咬住左肩时,香囊炸开青光。
病房监护仪的警报声穿透时空,母亲缝衣的剪影在青光中浮现。
龟甲碎片割破右掌,血水混着潭水凝成卦象:“天风姤,九五,以杞包瓜。”
“什么瓜啊果的...”陈长安将短刀刺入蛟尾,“老子只要娘亲安康!”
刀身红线寸寸崩断,香囊丝线缠住墨蛟逆鳞。
龟甲在龙血中浮出终极谶语:劫中劫 缘外缘破局刃 在人间寒潭化作漩涡将他吞噬前,陈长安最后瞥见镜中倒影——病床上的自己突然睁开眼,攥住了香囊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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