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双界痕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痒，陈长安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耳边监护仪的嗡鸣声忽远忽近，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布满霉斑的天花板——这是他躺了三年的病房。
左手传来留置针的刺痛，右手却死死攥着香囊碎片，布料上"长生平安"的绣纹泛着诡异的青光。
"病人醒了！
3号床醒了！
"护士的尖叫刺破走廊。
陈长安试着抬起胳膊，萎缩的肌肉像生锈的齿轮般艰涩，可掌心那道被龟甲割破的伤口竟渗着新鲜血珠。
香囊碎片突然发烫，玻璃罩外的白大褂们突然扭曲成漩涡，仿佛有人把现实世界扔进了滚筒洗衣机。
"陈长安——"墨蛟的咆哮从天花板裂缝里钻出来，震得输液架哐当作响。
他本能地翻身滚下病床，龙爪虚影擦过后背，将床垫撕成漫天棉絮，混着修真界的竹叶纷纷扬扬。
"这算什么？
全息投影恐怖片？
"他抓着输液架的手在发抖，裤管被失禁的冷汗浸湿。
香囊青光暴涨，映出寒潭漩涡里另一个挣扎的身影——那人穿着破烂道袍，正被水流撕扯得面目扭曲。
陈长安看着对方手腕上延伸过来的红线，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也被缠住了。
"双线操作会封号的啊..."他扯着红线干笑，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变成呜咽。
墨蛟的竖瞳在吊灯上浮现，天花板裂成龟甲纹路。
修真界的暴雨倾泻而下，陈长安抱着头缩在墙角，看着病床在洪流中朽烂成木渣。
玻璃窗映出两个重叠的世界：修真界的自己正用短刀抵住逆鳞，现世的自己蜷缩成团，像只淋雨的流浪猫。
"劫中劫...这他妈是无限流副本吧？
"他抓起香囊碎片扑向窗台，玻璃映出自己惨白的脸。
修真界的暴雨灌进病房，红线突然绷紧，把另一个湿漉漉的自己从漩涡里拽了出来。
两人在狂风中对视，陈长安看着对方脸上的蛟龙血，突然想起解剖课上溅到白大褂的兔血。
"用你的血描完绣纹！
"修真界的自己把短刀扔过来。
陈长安接刀的手一滑，刀刃在掌心拉出血口："你当这是纹身贴啊？
"血珠滴在香囊碎片上，监护仪突然爆出火花，电流顺着红线窜进归墟阵图。
墨蛟的逆鳞在青光中浮现，他闭着眼乱戳一气，短刀竟阴差阳错地刺入鳞片缝隙。
两个世界坍缩成光的旋涡时，陈长安听见母亲的声音："长安，该回家了。
"他伸手去抓那抹剪影，却捞到满手冰凉的齑粉。
最后一刻，修真界的自己化作光点消散，只留下句话在暴雨中飘荡："记得喂松鼠，别让那奸商饿死了..."陈长安蜷缩在桥洞下的纸箱堆里，听着雨水敲打塑料布的声响。
三天前从医院逃出来后，他试过七种方法想回到修真界——用打火机烧香囊残片、拿铁丝捅插座、甚至举着菜刀对空气比划御剑术——最后只在便利店顺来的薯片包装上留下《饲灵诀》的焦痕。
"吱！
"白毛松鼠窜上他膝盖，尾巴尖还粘着关东煮的海带结。
陈长安掰了半根玉米肠递过去："你说我要是开首播表演胸口碎大石，能不能赚够灵石？
"松鼠突然炸毛，爪尖迸发的电流击碎身后路灯。
墨蛟的虚影在阴影中游走，街边水洼映出它残缺的龙角。
香囊项链突然发烫，青光在潮湿的墙面上灼出卦象："需于血，出自穴。
"陈长安摸着墙上龟甲状的霉斑，突然想起住院时护士说的笑话——这桥洞曾是抗战时期的防空洞。
他抄起半块板砖猛砸墙面，裂缝中渗出的暗红色液体竟带着忘忧林竹沥酒的香气。
"陈先生好兴致。
"穿灰色风衣的男人从雨幕中走出，伞尖滴落的雨水在脚边凝成"天机"二字。
陈长安把松鼠塞进衣领，板砖在掌心转了个圈："你们送快递还带角色扮演？
"男人微笑着亮出证件，封皮上的流云纹与修真界玉佩如出一辙："双界巡检司特邀顾问，月俸三百灵石。
"证件夹层掉出张泛黄照片，竟是母亲年轻时在古镇绣坊的模样。
背景里的牌匾隐约可见"天机"二字，檐角蹲着的石兽缺了只左眼。
桥洞突然剧烈震颤，墨蛟的毒牙穿透现世屏障。
陈长安抡起板砖拍向蛟鼻，砖块碎成齑粉的刹那，香囊残片突然射出青光。
修真界的雷击木破土而出，枝条缠住龙须将他拽离地面。
他在空中摸到风衣男塞来的名片，鎏金小楷印着："归墟印宿主，当优先录用。
"暴雨中的追逐战持续到黎明。
陈长安抱着松鼠翻进废弃地铁站，墨蛟的虚影在安检口扭曲消散。
隧道深处传来铁轨的嗡鸣，修真界的晨雾裹着现世的尾气味漫过脚踝。
墙皮剥落处露出朱砂符咒，笔锋与母亲绣纹分毫不差。
"欢迎乘坐跨界专列。
"穿制服的老列车员撕开泡面包装，修真界的灵泉从饮水机流出。
陈长安盯着他腕间的红线，突然想起垂钓老翁的鱼线。
车厢显示屏滚动播放招聘启事："诚聘归墟印管理员，享双界五险一金。
"松鼠突然窜上行李架，爪尖勾出暗格里的青铜匣。
陈长安撬开铜锁时，地铁突然冲进时空隧道。
匣中《天机秘录》无风自翻，停在他穿越那日的记载："庚子年七月初七，人界陈长安命轨中断，疑为归墟印第九任宿主。
"隧道墙壁浮现出母亲病房的监控画面，心电图突然剧烈波动。
陈长安攥紧香囊残片，看着玻璃倒影里的自己逐渐虚化。
修真界的玉佩裂纹爬上现世脖颈时，广播响起温柔的女声："下一站，忘忧林。
请需要续命的乘客，提前准备三百年阳寿。
"墨蛟的咆哮震碎车窗，陈长安在时空乱流中抛出泡面叉。
修真界的竹叶与现世的钢轨在空中交织，松鼠引来的天雷劈开云层。
他在电光中看见两个世界的母亲同时睁眼——病床上的苍老妇人拔掉呼吸管，镜阵中的温柔剪影掷出绣花针。
香囊项链突然炸成光茧，陈长安在剧痛中听见风衣男的叹息："你母亲用二十年阳寿，换你偷渡修真界三日..."地铁冲出隧道的瞬间，他抱着松鼠坠入寒潭。
水面漂浮着便利店薯片袋，油渍凝成新的谶语：需卦九五需于酒食贞吉潭底传来母亲的咳嗽声，陈长安捏碎最后半块龟甲。
修真界的月光穿透现世乌云，他忽然明白当年病床前的玉佩，为何带着忘忧林的竹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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