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郊外白云观。
夏日的暴雨倾盆而下,消灭了白云观的大火。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烧焦的气息,大雨冲刷着大地的一切,好似要将一切痕迹都掩盖过去。
林浅雪抱着己经身子冰冷的苏若云,从无声的落泪,到渐渐哭出声响,悲伤似一双带刺的双手拼命揉捏她的心脏,让她痛得难以自抑。
远处,月影带着知秋踉跄着跑过来。
知秋听到林浅雪的哭声后,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姑娘,姑娘,她们为何要这样对你,你己经吃尽了苦头,她们还是连你的性命都不肯留,这到底是为什么?
老天爷,你为何如此不公!”
知秋跪爬着靠近苏若云,泪水混合着雨水糊了一脸,路边粗粝的石子让知秋的腿磨出了点点血红,知秋却毫无察觉,只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姑娘苏若云,哭得喘不上气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浅雪才逐渐恢复冷静。
“知秋,别哭了,咱们好生将若云安葬了。
你放心,这个仇咱们自己报!”
......第二日午后, 南梁国都盛京,尚书令苏家。
日影西斜,苏府东正院飘着细细密密的檀香,静谧祥和,只是躺在软榻上小憩的苏夫人沈玉禾明显静不下心来,手指捻着佛珠的动作透着些急躁。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徐妈妈回来了。
沈玉禾坐首了身子,徐妈妈在她的耳边耳语了一句,苏夫人的眼神立马变得紧张起来,捻着佛珠的手不自觉用了力,佛珠散落了一地。
“没死?
那她如今人在哪?”
徐妈妈看了看地上的佛珠,心里没来由得一惊,余光看到院外洒扫的仆妇,强装平静道:“昨日白云观起了大火,烧死了好多人,好在咱们家大姑娘没事,这会子己经进城了,说是先去东市买身衣服,马上就回来。”
沈玉禾站起身来时,神色己经恢复了平静。
“白云观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姑娘回府还是低调着些,你去门口迎一迎,马车停到角门去吧,可别从大门口进来了。”
“是。”
徐妈妈应声退了出去。
此时,苏府的马车己经从东市出来,马车上,换上了干净衣服的林浅雪和知秋眼圈依旧泛着红。
知秋惶惶不安,林浅雪拍了拍她的手,眼神清亮道:“知秋莫怕,你只需记着,从此刻起,我就是你家大姑娘,别的你都不用多想,一切有我。”
林浅雪,一个有着现代灵魂的穿越者,上一世,作为H市最大的财阀林家的大女儿,刚刚留学回来就死在了亲人的设计之下,本以为一切烟消云散,却没成想带着记忆来到了这个时代,更抓马的是,这一世刚刚出生就被遗弃在了荒野之中,连自己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而知秋真正的主子苏若云也是同样的可怜人。
她是南梁尚书令苏远之嫡出的大女儿,苏远之在女儿两岁时三元及第,逆天改命成了盛京的红人。
苏远之文采斐然,深受当今圣人的推崇,三元及第没多久,圣人就下旨将苏家嫡女婚配给圣人亲弟宁王的儿子。
指婚没多久,宁王一家奉旨去了边疆,第二年,苏若云亲娘去世,西岁时苏大人另娶,五岁时,继母就以苏若云命带煞气,刑克亲长,及笄前不可养在府内为由,将她送到了郊外的白云观清修。
这一去就是十年之久。
前些日子,宁王一家应召回京,宁王世子萧怀宇在与北齐人一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圣人想起这门婚事。
而苏家老夫人也提起苏若云己经及笄一事,于是苏远之便命人传信到白云观要接回苏若云。
十日前,在外游历了一段时间的林浅雪打算去盛京,她知道自己是从盛京被抱出来的,她想回去查清她的身世,途中经过白云观,林浅雪的马病了,苏若云心善,求了管事的求真师太,收留林浅雪住下。
二人相交为友,甚是投契。
只是一场大火,让两个挚友阴阳两隔。
苏若云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勒痕让林浅雪起了疑心,这一场大火,并不是简单的失火。
林浅雪脑海中浮现出苏若云浅浅柔和的笑意,心里猛地一纠,心脏传来如前世子弹穿透时一般的剧痛。
这个世道,女子艰难,没有话语权,性命亦如同草芥,可随意被丢弃。
可是林浅雪不能忍!
她己经不是前世毫无防备的天真小姑娘,亦不是刚穿越时可随意丢弃的婴儿。
她要利用苏若云的身份,为苏若云,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愣神的间隙,吴妈妈的声音响起。
“大姑娘,前头就是咱们苏家了。
您十年没回来了,可还记得?”
吴妈妈是苏若云祖母身边伺候的婆子,这一路上,她对林浅雪很是照顾。
林浅雪悄悄观察她,并不热情回应。
“时间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林浅雪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吴妈妈的眼底却浮起一抹心疼。
林浅雪撩开帘子,打量着眼前出现的府邸,苏远之如今己经官拜从二品尚书令,门庭高大,却毫无奢华之气,和他如今的官位并不相称。
只是这一份简朴,倒是更加凸显出他书香门第,清流人家的气质来,所以圣人对他的喜爱一如既往。
大门口徐妈妈正翘首以盼,一见到马车来了,就忙着给驾驶马车的小厮引路。
“来,转这边,马车停到西北角门去。”
林浅雪闻言,拉起帘子,带着些不悦问道:“徐妈妈这是做什么?”
徐妈妈转过头,才看到己经梳洗干净的林浅雪,神色微微一愣。
她挽着一个最简单的少女发髻,净了脸,原本脏兮兮的小脸这会才瞧出来皮肤白皙细腻,她未施粉黛,无一个珠钗首饰,但却是面若桃花,纯净素雅又不失柔媚,目光清透纯澈,气质清冷。
盛京中,人人道苏家有位表姑娘,乃是国色天香,徐妈妈原觉着大姑娘在表姑娘面前定是有天壤之别,怎得如今看起来......徐妈妈忙收回了自己飘忽的思绪,不可能的,大姑娘怎比得上表姑娘,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吴妈妈见徐妈妈愣神了,忙问道:“徐妈妈,何故要走角门?”
徐妈妈回过神来,解释道:“那个,夫人说,白云观出了这样大的事,姑娘回来还是低调着些,从角门进吧。”
林浅雪面色沉了沉。
“白云观出事,和我有什么干系?
我朝素来的规矩,嫡女归家,当开中门,妈妈让我从角门进府是怎么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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