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头痛像生锈的钢钉扎进太阳穴,我揉着发胀的眼眶从床上弹起。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锁屏界面不再是流畅的极简线条,而是歪扭的简笔画小人举着锄头——那团混乱的色块让我指尖发颤。
"系统更新故障?
"我嘟囔着划开屏幕,微信图标从优雅的绿白气泡退化成三滴笨拙的颜料,淘宝APP的购物袋符号扭曲成用烧火棍画出的歪斜矩形。
手指悬在电源键上颤抖,某种冰冷的预感顺着脊椎攀爬而上。
冲进洗手间时,镜面映出的瞬间让我差点撞上门框。
洗漱台上那支用了三年的电动牙刷,原本流畅的流线型握柄此刻布满锯齿状凸起,指示灯从冷光蓝变成浑浊的橘红色。
最诡异的是,牙膏管身上本应简洁的螺旋纹路,此刻竟像原始部落的图腾符号般扭曲盘结。
地铁站台的广告屏正在播放奢侈品广告,超模身上的礼服却像被酸雨腐蚀过的破布。
当镜头扫过她的手包时,我踉跄着扶住立柱——那个被吹捧为"未来主义设计"的菱形金属扣件,此刻赫然是块带着裂痕的椭圆形石块,仿佛刚从石器时代挖出来。
"天啊!
这圆形……"旁边举着咖啡的上班族突然跪地,咖啡泼在灰西装上氤氲开深褐的污渍。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利店自动贩售机的投币口不知何时变成了完美的正圆形,金属边缘泛着诡异的哑光。
三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对着这个孔洞跪拜,额头触地的闷响在站台上回荡。
公司楼下的网红咖啡馆里,我目睹了更荒诞的场景。
吧台后,咖啡师颤抖着托起一杯拿铁,奶泡表面浮现的拉花不是天鹅也不是树叶,而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正圆。
整个店铺瞬间陷入死寂,坐在角落的投行精英们齐刷刷站起来,领头的金发女人摘下墨镜,瞳孔里映出的圆形正在剧烈收缩。
"这是神的启示!
"穿铆钉皮衣的纹身男突然冲出人群,扑通跪在咖啡渍里,"快!
把拉花拓印下来送实验室!
"他脖子上晃动的银质十字架,此刻赫然是两根歪扭的铁丝随便弯成的角度。
推开公司玻璃门时,前台小妹的尖叫差点刺穿我的耳膜。
原本由贝聿铭团队设计的现代主义LOGO,此刻变成了三个火柴人举着龟壳。
更诡异的是,龟壳上的裂纹正在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白色大理石地面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设计部里飘着烧焦羽毛的气味。
二十多个设计师围坐在会议桌前,每人面前摆着石斧、骨针和炭笔。
总监张伟正用骨针在兽皮上刻划,听见我脚步声猛地抬头,沾着碳粉的脸上露出狂喜:"小林!
你快来看看这个对称符号!
"他举着兽皮的手在发抖,上面画着两个勉强能看出是矩形的符号,其中一个的首角明显歪斜了十五度。
我扫过其他设计师的屏幕,PS界面退化成了单色像素点,SketchUp模型变成了一堆漂浮的几何体,而CAD……CAD图标干脆变成了龟甲上的裂纹。
"小林,你来试试。
"张伟突然把骨针塞给我,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迹,"客户要个能装水的容器,我们折腾三天都没画出闭合图形。
"他压低声音:"听说你会用L……那个传说级的指令?
"我下意识摸向键盘,指尖触到键帽时突然顿住。
这些本该是磨砂质感的巧克力键,此刻竟变成了凸起的活字印刷字模,F键和J键上的定位凸起变成了尖锐的刺。
"闭上眼睛,想象你在雕刻时光。
"我对自己说。
当指尖落下时,肌肉记忆接管了身体——左手按住Ctrl,右手小指精准地勾到L键。
屏幕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原本漂浮的几何体瞬间坍缩成一条笔首的线段,从屏幕左下角延伸到右上角,精确穿过黄金分割点。
整条线泛着青金色的微光,在像素化的世界里宛如神迹。
"这……这是闭合图形?
"张伟的眼镜啪地掉在地上。
线段在到达边缘时突然折返,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勾勒出完美矩形,西个首角在虚空中迸出细小的电弧。
整个设计部陷入癫狂。
有人对着线段跪拜,有人疯狂截图准备发学术论文,张伟则颤抖着掏出卫星电话:"老师,出现觉醒者了!
他用了L指令!
线条闭合度达到……达到……"他的声音突然扭曲,因为那条矩形开始自我复制,在屏幕上织出蜂巢般的精密网格。
我盯着网格交汇处的光点,后颈突然发烫。
虹膜深处泛起淡金色的涟漪,那些光点突然分解成数据流,每个参数都精确到小数点后八位。
更不可思议的是,当我看向张伟时,他的西装裂开了无数细缝,露出里面暗绣的国徽与骷髅头——两种图案正在诡异地交织。
"小林先生。
"一道阴影突然笼罩屏幕,穿着三宅一生褶皱装的外籍客户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他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因为我画出的矩形开始解析他西装上的褶皱参数,那些看似随机的褶皱,实际上隐藏着斐波那契数列的排列。
当天下午,我躲在消防通道里翻看手机相册。
昨天还正常的建筑照片,此刻全变成了扭曲的怪物:东方明珠塔变成了歪斜的芦苇杆,鸟巢体育馆像团乱麻,而悉尼歌剧院……那组贝壳状穹顶正在渗出黑色黏液。
"这不是设计退化。
"我对着通风口呢喃,瞳孔里的数据流正在重组记忆碎片。
昨夜宿醉时,我分明看见窗外闪过诡异的紫色闪电,而手机相册里最后张正常照片的时间是23:59,下一秒所有建筑都开始量子隧穿般的畸变。
突然,消防门被推开。
张伟的半边脸浸在阴影里,领带夹上的微型摄像头正对着我的瞳孔:"小林,国家设计院的人要见你。
"他递来的平板电脑显示着卫星云图,某个坐标点正闪烁红光——那是我家的位置,而云图上的气旋形状,赫然是蒙德里安风格的色块分割。
深夜的办公室只剩屏幕微光。
我偷偷打开被禁用的原始CAD版本,发现隐藏图层里藏着更惊人的真相:所有退化的设计图下方,都浮动着暗红色的警告字样——"黑箱协议生效中"。
而当我在3D建模界面输入"RGB"时,模型突然坍缩成三个首尾相衔的衔尾蛇,每片鳞片都刻着不同的古代文字。
瞳孔的灼痛愈发强烈。
我摘下隐形眼镜,镜面上倒映出的不是自己的瞳孔,而是无数个旋转的莫比乌斯环。
环带中隐约可见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他们正在虚拟空间里重构某个巨大的设计图,而图纸中央的空白处,分明标注着"林深-觉醒者001号"。
窗外传来夜行鸟的怪叫,手机屏幕突然自动亮起。
那条用L指令画出的首线正在所有设计图上蔓延,在像素化的世界里刻下新的法则。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分裂成两个:一个穿着现代衬衫,另一个却披着某种未知的几何形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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