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的瞳孔在镜片后猛地收缩，他一把扯下眼镜揣进怀里："墨家机关术造的日晷罢了。
"可颤抖的尾音出卖了他，陆明渊分明看见镜腿内侧刻着"宝岛眼镜2021"的激光防伪码。
"咚！
"狱卒的青铜戟杆重重砸在两人中间，夯土地面炸开蛛网裂痕。
疤脸狱卒的尸首还躺在五步开外，颈间的羽箭尾翎在暮色中泛着幽蓝，像是涂了某种矿物颜料。
"要叙旧去黄泉叙！
"独眼狱卒拎起陆明渊的领带嗅了嗅，"这妖布倒是值钱货。
"说着就要用石刀割断。
"使不得！
"张苍突然扑上来攥住狱卒手腕，"此乃楚地辟邪法器，专克疫鬼。
"他朝陆明渊使了个眼色，"还不快给军爷演示？
"陆明渊会意，猛地扯开领带夹。
内置的LED灯突然爆闪，刺得狱卒捂眼惨叫。
张苍趁机夺过石刀，反手割断自己脚镣，拽起陆明渊就往殉葬坑跑。
"这边！
"张苍扒开堆满白骨的坑洞，"始皇廿三年发瘟疫，死者皆用生石灰......"腐臭味扑面而来，陆明渊的牛津鞋陷进青灰色泥沼。
他摸到块硬物，举起来竟是半片头盖骨，天灵盖上赫然钉着三寸铜钉——与副校长书房里挂的傩面具如出一辙。
"死者在这里！
"张苍突然压低声音。
坑底斜插着具棺木，盖板被掀开半截，露出具穿深衣的男尸。
陆明渊凑近细看，尸体右手紧攥竹简，左手却诡异地抓着把新鲜黍米。
"酉时三刻发现的？
"张苍突然发问。
"你怎么知道？
""尸斑集中在背侧，指节有拖拽伤，说明死后被人移动过。
"张苍用石刀挑起尸体衣襟，"看这黍米颜色青黄参半，必是今秋新收的......"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犬吠。
张苍脸色骤变，抓起把石灰抹在陆明渊西装上："廷尉府的獢犬闻得出血气！
"陆明渊突然按住他手腕："等下！
尸体指甲里的粉末......"他蘸了点放在舌尖，"咸中带苦，是铅粉！
"张苍的圆眼镜滑到鼻尖："你怎知铅矿之事？
""21世纪......呃，我是说，楚地巫医都懂这个。
"陆明渊扯下领带缠住口鼻，"铅毒入体，会让人癫狂而死，症状恰似中邪。
"两人抬尸时，陆明渊的电子表突然发出滴滴声。
张苍盯着跳动的数字："子时了？
""是心率警报。
"陆明渊亮出手腕，表盘泛着诡异的绿光，"我心跳过速时......""妖物！
"张苍突然挥刀劈来，刀刃却在触及表带时迸出火星。
表盘玻璃炸裂的瞬间，幽蓝电弧顺着刀身窜遍他全身。
"这是防身法器！
"陆明渊扯过僵硬的张苍，"先验尸！
"借着月光，他们发现尸体后颈有个针孔大的血点。
陆明渊用石刀划开皮肤，挤出发黑的脓血："凶器是空心铜针，灌了铅毒。
"他突然愣住——这手法和祖父笔记里记载的1973年考古队命案一模一样。
张苍从褴褛囚衣掏出卷竹简："这是云梦县丞死前修订的《仓律》，你看第三十七条。
"秦篆在月光下泛着血痕："各仓廪需以青、黄黍分贮，违者赀一甲。
"陆明渊猛然抓起尸体手中的黍米："青黄混杂！
县丞在暗示官仓有问题！
"犬吠声骤然逼近，十几支火把将殉葬坑围成炼狱。
廷尉的轺车上挂着串人耳，随着颠簸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陆明渊突然发现，那些耳朵都缺了左耳垂——和副校长左耳的旧伤如出一辙。
"妖人胆敢亵渎尸身！
"廷尉挥动青铜剑，"给本官......""大人且看！
"陆明渊突然高举竹简，"死者手中黍米青黄相杂，必是暗指官仓有人偷换新陈粮食！
"竹简上的"Y-017"工号在火光中泛着幽蓝。
廷尉的剑尖停在陆明渊喉前三寸："尔等如何得知？
""此乃云梦君托梦所示！
"张苍突然跪拜，"大人请看死者指甲——铅毒入骨，分明是遭人毒杀后伪作中邪！
"火把阴影中，廷尉的脸色忽明忽暗。
他突然掷出个陶罐："若真能验毒，饮下这鸩酒！
"陆明渊瞳孔骤缩。
陶罐内浮着几粒黍米，正是尸体手中那种。
他忽然想起祖父笔记里的记载——秦代验毒常用黍米，遇毒则胀。
"慢着！
"他抓起把黍米撒入酒中，"若米粒沉底发黑，便是......"黍米突然在酒面炸开，溅起的酒液落在廷尉袖口，蚀出蜂窝状孔洞。
众人哗然后退，陆明渊的电子表疯狂鸣叫，辐射值飙升至500μSv/h。
"天降异象！
"张苍突然高呼，"此乃仓廪不洁触怒鬼神！
"廷尉的剑哐当落地。
远处突然传来闷响，地平线腾起火光，正是官仓方向。
陆明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那火光中隐约可见现代消防车的轮廓。
"报——！
"传令兵滚下马来，"西仓起火，陈粮皆成灰烬！
"陆明渊趁机拽过张苍："火是你放的？
""是冰。
"张苍从齿缝挤出声音，"我今晨在仓底埋了硝石制冰，日晒则化水引燃草料。
""可硝石制冰是唐代......""墨家秘术。
"张苍推了推眼镜，树脂镜片映出冲天火光，"就像你的妖术手表。
"廷尉突然揪住陆明渊衣领："既然通鬼神，可知真凶何在？
"陆明渊的西装口袋突然发烫。
他摸出枚校徽，玉珏在火光中映出个"倉"字——正是张苍的姓氏！
"真凶是......"他话音未落，破空声骤至。
张苍猛地扑倒他，羽箭擦着耳畔钉入土中，箭尾系着的竹片刻满蝌蚪文——和青铜罗盘上的如出一辙。
"小心六目！
"张苍突然割断陆明渊一缕头发扔进火堆。
青烟腾起的瞬间，他们看见三个戴青铜傩面的人影立在廷尉身后，中间那个面具上的六只血眼正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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