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槐树洞里数到第131片花瓣时,头顶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六月的阳光透过枝桠露进来,在青苔上洒下细碎的金斑。
我仰起头,正对上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那是1998年的初夏,程诺抱着画板蹲在树杈上,白衬衫领子被槐花染成淡青色。
他抿着唇不说话,睫毛在眼睑投下小片阴影,像只误闯人类领地的黑猫。
"喂,你要不要吃糖?
"我踮着脚举起玻璃纸包的话梅糖,裙摆沾满草屑。
槐花簌簌落在他的肩头,他迟疑片刻,伸手接过了那颗皱巴巴的糖果。
蝉鸣忽然喧嚣起来。
从那天起,程诺成了我的小尾巴。
我们常在老槐树下分食街角王婆婆卖的麦芽糖,糖丝在齿间拉出晶亮的弧线时会沾到槐花蜜。
他总带着素描本,把我荡秋千的样子画成连环画,纸页边角用蓝墨水写着"小满的100种笑脸"。
十二岁那年的梅雨季格外漫长。
我蹲在程诺家屋檐下叠纸船,雨水顺着瓦当连成珠帘。
他突然从二楼窗户垂下麻绳,绳端系着油纸包,里面是温热的红糖糍粑。
"我妈不让我出门。
"他压低声音,额角贴着纱布。
我知道那女人尖锐的高跟鞋声意味着什么,红糖的甜味在舌尖化开时混着铁锈般的苦涩。
十五岁的篮球场上,程诺投进决胜三分球。
汗珠顺着他突起的喉结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琥珀色光芒。
我攥着矿泉水瓶的手微微发抖,他接过水时指尖相触的瞬间,看台上女生的尖叫声突然变得很遥远。
那天黄昏我们溜进空教室,夕阳把课桌染成蜜糖色。
程诺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座开满槐花的岛屿,岛屿中央有两个火柴人手拉着手。
粉笔灰落在他睫毛上,我伸手去拂,他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等高中毕业..."他的呼吸扫过我耳尖,窗外忽然惊起一群白鸽。
后来我才知道,有些诺言是会在盛夏枯萎的。
十六岁生日那天,我攥着两张游乐园门票在槐树下等到暮色四合。
最后一片槐花落进脖颈时,我听见巷口传来刺耳的急刹声。
程诺母亲踩着红底高跟鞋走来,香水味裹着消毒水的气息。
"以后别来找小诺了。
"她将碎成两截的槐花项链丢进草丛,"他要准备钢琴比赛。
"原来他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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