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的指尖刚触到香炉边缘,三柱线香突然齐根而断。
电子罗盘在青石板上疯狂打转,液晶屏上的方位数值像被无形的手拨乱。
她蹲下身,运动相机的夜视模式自动开启,取景框里那些散落的香灰正在蠕动——灰白色的颗粒彼此纠缠,逐渐拼凑出扭曲的"卍"字符。
只不过那万字是反的。
"周叔,城隍庙的西南坤位有问题。
"她敲了敲耳麦,防毒面具的变声器让嗓音变得沙哑,"香灰呈现逆佛印,建议重新校准......"电流杂音突然炸响,檐角生锈的铜铃无风自动。
沈青梧后颈寒毛竖起的瞬间,北斗七星镯的玉珠突然迸出火星,七点幽蓝冷光在雨幕中悬停成勺状。
这是父亲留下的遗物第一次自主结阵。
"戌时三刻阴门开,丫头快撤!
"老周的声音裹挟着刺耳啸叫,"那根本不是普通的......"供桌上的苹果突然爆开霉斑。
沈青梧眼睁睁看着鲜红的果皮在十秒内腐烂成黑水,电子温度计显示室温骤降十五度。
她扯开特制呼吸器,犀角粉混合艾草的气息冲入鼻腔——这是玄门开天眼的秘药。
褪色的朱漆门柱在视野中剥落伪装,露出簇新的血檀木。
瓦当上的狻猊石雕扭曲成青面獠牙的恶鬼,香炉里插着的哪里是线香,分明是七根浸透人血的断指。
最骇人的是城隍泥塑,原本慈眉善目的神像此刻双目泣血,手中玉笏变成生锈的斩首刀。
"阴阳驿站。
"沈青梧终于明白拆迁队为何总说看见穿长衫的人影。
她摸出改装过的光谱仪,镜头里漂浮的磷光粒子正汇聚成民国装束的虚影——瓜皮帽、对襟长衫、千层底布鞋,只是他们的脚踝都拴着碗口粗的铁链。
铁链拖地声在身后响起时,手机突然在口袋里疯狂震动。
十三通未接来电在地图软件上连成诡异的星图,红点组成的轨迹恰好是北斗九星中的左辅右弼。
最近一通来电显示的时间是1983年7月15日23:47分。
这个日期让沈青梧瞳孔骤缩。
三十年前的中元夜,身为民俗学者的父亲正是在这座城隍庙失踪。
雨丝突然变得粘稠腥甜。
她抹了把护目镜,指尖沾到的竟是暗红色液体。
运动相机的取景框开始频闪,在某个雪花噪点充斥画面的瞬间,她看见自己身后站着十三道黑影——最前方那个穿藏蓝工装的身影,胸前的钢笔插袋露出半截熟悉的檀木罗盘。
那是父亲从不离身的家传罗盘。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沈青梧反手将雷击木尺拍在青石板上,金光炸裂的刹那,所有异象如潮水退去。
城隍庙恢复成破败模样,只有香炉里那摊黑水证明方才不是幻觉。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加密邮件。
当她用北斗七星镯第七颗玉珠扫描二维码时,泛黄的档案照片在屏幕浮现——1983年7月15日的现场勘查记录中,父亲失踪的位置赫然摆着七枚铜钱,排列形状与她方才洒落的香灰完全一致。
雨幕深处传来黄包车的铜铃声,两盏惨白的灯笼从街角转出。
穿灰布衫的车夫没有脸,确切地说,他的面部像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空荡荡的平面上只有用朱砂画的五官轮廓。
"子时三刻,黄泉路开。
"车夫开口时,朱砂画的嘴并未翕动,"沈姑娘,该结三十年前的船钱了。
"沈青梧倒退半步,靴跟撞到香炉发出闷响。
她终于看清那两盏灯笼的材质——那是用头盖骨制成的引魂灯,天灵盖上还刻着玄门渡魂咒。
更可怕的是灯笼里的烛火,幽蓝冷焰中浮动着无数张人脸,其中一张正是年轻时的老周。
"周卫国,甲子年生人,借寿三十载。
"车夫袖中滑出算盘,白骨算珠噼啪作响,"连本带利,该用你的三魂抵......"无人机引擎的轰鸣撕裂雨夜。
沈青梧趁机甩出电磁脉冲器,蓝光闪过处,车夫的面部朱砂突然融化。
她翻身跃上无人机垂降的绳索时,瞥见城隍庙地砖缝隙渗出黑血,那些血液在地面蜿蜒成八个篆体字:九星归位,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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