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青崖书院的黛瓦上凝着化不开的寒霜,远望似泼天宣纸上晕开的淡墨。
我踩着石阶缝隙里钻出的忍冬藤,看苍苔在靴底碎成碧色星子。
引路的弟子手持竹骨伞,伞面绘着《溪山行旅图》,烟岚深处隐约可见楼阁飞檐——那本该是玄真观的"抱朴殿",而今却在画中被题作"万和阁"。
"白先生当心台阶。
"少年将伞檐又压低三分,靛青襕衫扫过阶前残雪。
我望着他襟口绣的云鹤纹,忽然想起三百年前,明尘师兄下山除魔前夜,也是这样提着琉璃灯为我引路。
灯影摇曳处,他袖口的螭纹时隐时现,如同此刻少年腕间晃动的羊脂玉镯。
转过九曲回廊,水阁中飘出《鸥鹭忘机》的琴韵。
七道身影映在雪浪纱上,恍若当年玄真观晨课时,师父用剑气刻在石壁上的"七贤问道图"。
推门刹那,琴声骤歇,满室沉水香裹着经年旧事扑面而来。
首座老者广袖垂地,怀中无弦琴的焦痕间嵌着半粒鲛珠——那是大师姐的耳坠。
魔劫那日,她抱着断琴跃入焚天业火前,曾笑着对我说:"阿蘅,待我烧尽这副皮囊,便化作鲛珠给你串剑穗。
""小友可知为何择你问道?
"老者指腹抚过琴尾的太极纹,檀木应声落下细尘,"三百年间,你是唯一参透《冲虚真经》末卷坐忘之人。
"檐角铜铃忽地急响,惊起寒潭数点鹤影。
我摘下覆面轻纱,地火重塑的面容映在水精镜中,惊得最末席的妇人打翻茶盏。
碧螺春在檀木案上蜿蜒成昆仑山脉的轮廓,恰是玄真观湮灭之地。
"坐忘者,堕肢体,黜聪明。
"我并指为剑,茶渍凝成三尺冰刃,"就像当年诸位坐视玄真观七百弟子魂飞魄散?
"————————————————老者名唤晏殊,曾是师父的刎颈之交。
魔劫初起时,他率青崖书院十二鸿儒驰援玄真观,却在诛魔剑阵将成之际调转剑锋。
此刻他解下腰间玉璜推至案前,青玉上的血沁纹恰是昆仑山势。
"清微道兄临终前,将此物交托于我。
"他指尖划过璜身裂缝,暗红碎屑簌簌而落,"璜中刻着贵派《冲虚真经》全卷,唯坐忘篇需以血为引显现。
"玉璜迎光微转,内壁浮出师父笔迹:"舍一身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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