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淬毒的银刃，劈开了终年不冻的寒潭水面。
江无涯握紧手中十六节陨铁鞭，骨节在寒气中发出细微爆响。
他盯着潭面倒映的九道龙影，那些暗金色纹路正顺着冰裂痕迹蜿蜒爬行，像极了师父书房里那幅《九龙吞天图》——三日前戌时三刻，他端着醒酒汤经过回廊时，分明看见师父将三尺画轴扔进青铜火盆，跃动的火焰里传出细若游丝的龙吟。
"咚——！
"后山禁地突然炸响钟鼎轰鸣，惊起寒鸦如墨色箭雨刺破月轮。
江无涯足尖点过浮冰，陨铁鞭缠住崖壁虬结的千年枯藤借力，玄色劲装被崖风灌满时，他听见布料撕裂声里混着某种鳞片摩擦的细响。
观星台青砖上凝着层诡异的霜花。
江无涯落地时靴底传来粘腻触感，低头看见冰晶里封着几滴暗红——不是血，倒像是朱砂混着金粉。
"师父？
"他叩响掌门居所的玄铁门环，掌心传来灼痛。
门环雕着的龙睛在月光下泛起青光，鳞片纹路竟与寒潭倒影如出一辙。
湘妃竹帘无风自动，腥甜气息扑面而来。
寒玉床上的景象让江无涯喉间泛起铁锈味。
师父惯穿的紫云锦袍浸透粘稠血液，心口处五个血洞呈梅花状排列，边缘凝结的冰霜泛着幽蓝——这正是寒潭派至高武学"冰魄掌"第七重"雪落无痕"的特征。
更骇人的是尸体右手，枯槁五指如铁钩般攥着半截断指，暗青色鳞片在皮下蠕动着，仿佛某种活物。
多宝阁上的鎏金香炉突然倾倒。
江无涯转身瞬间，十二枚透骨钉撕裂空气的尖啸己至面门。
他旋身挥鞭，鞭梢卷住房梁垂落的青铜锁链，铁链绷首时激起的火星照亮了二师兄狰狞的脸。
"逆徒！
"陆沧溟双目赤红，冰魄掌风扫过之处，墙面霜纹炸裂如蛛网。
江无涯急退三步，后背撞上多宝阁，翡翠貔貅摆件坠地粉碎。
暗格弹开的刹那，半卷《囚龙策》裹着羊皮纸滑落血泊。
香炉里未燃尽的龙涎香在空中划出金色弧线。
江无涯瞳孔骤缩——洒落的香灰在青砖上拼出角宿星图，与寒潭倒影中的龙影方位完美契合。
三日前师父醉酒时的呓语突然在耳畔炸响："...九龙现世时，要当心倒影吃人...""哐当！
"轩窗被掌风震碎，月光如瀑涌入。
陆沧溟指尖凝出冰锥首取咽喉，江无涯侧头闪避，冰锥擦过耳廓钉入墙壁，竟在青砖上蚀出龙鳞状孔洞。
他趁机甩鞭缠住梁柱，借力翻出窗外时，瞥见寒潭对岸古柏枝头立着道青影——那人右臂缠着的染血纱布下，梵文刺青正泛着诡谲红光。
"弑师逆贼在此！
"西面八方响起破空声，七十二枚冰魄针织成天罗地网。
江无涯纵身跃入寒潭，刺骨潭水浸透衣襟的瞬间，怀中突然腾起灼热。
他摸出师父临死前塞入衣襟的冰玉扳指，内侧八个蝇头小楷在血色月光下浮现：**月裂龙醒，速寻青蚺。
**潭底传来沉闷轰鸣，九道龙影突然纠缠成漩涡。
江无涯被暗流卷向深处时，看见那些鳞片纹路正在吞噬月光——或者说，是月光在喂养这些诡异的纹路。
他拼命挥鞭击打潭底巨石，却意外触发机关，青石板翻转的刹那，二十具身披各派服饰的森森白骨环抱成阵，中央石台上插着的龙鳞匕首，与掌门尸体手中的断指鳞片完全相同。
追兵入水声逼近，江无涯咬牙拔出匕首。
刃身脱离石台的瞬间，整座寒潭开始震颤，那些白骨竟齐齐转头望向某个方位——正是药王谷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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