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凡酒馆并不大,几丈见方的样子,除去厨房、后厅和姐弟俩睡觉的地方,真正留给客人喝酒的空间其实很有限,摆了几张桌子之后便再没有了其他余地。
此时的酒馆内己经坐满了客人,不过人数虽多,但他们却都在安安静静地品着杯中佳酿,没有人高声喧哗,也没有人行酒令,就好像互相不认识,只是恰巧都在这个时候坐在一起喝酒一样。
林盈之则站在大柜台后面,着一袭淡蓝色的锦绣裙,自顾自地温着酒,修长白皙的手指如同玉葱一般,摆弄着各种酒具。
稍微了解酒馆规矩的人都知道,老板娘不喜欢喧闹,要是哪位酒客在酒馆里喧哗,必然是要被老板娘赶出去的,这也是为什么酒馆开在城外人烟稀少的地方。
不过或许是因为这个酒馆与其他地方不同,再加上老板娘本人又美丽动人,反而让酒馆内本就紧张的座位经常爆满。
此时林盈之正温着酒,外面林凡之走了进来,她眼中露出一丝惊讶,问道:“你不是要去隔壁村玩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凡之摇摇头,颓丧地蹲在柜台边,说道:“去不成了。”
“怎么了?”
林盈之停下手中的活,轻抚着他的头,问道。
“姐,你知道‘仙师’吗?”
林凡之反问道。
林盈之吃了一惊,问道:“好端端地问这个干什么?”
林凡之回道:“狗蛋他爹被官府抓了,说是勾结山贼。
但是有人说,是有个什么仙师看上了狗蛋的姐姐,想要她做小老婆,狗蛋他爹不肯,就被人陷害了。”
林盈之微微松了口气,道:“原来为这事。”
“姐,你知道关于仙师的事吗?”
“不知道。”
她不假思索道。
林凡之微微叹了口气,也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一脸失落地往卧室走去。
林盈之看着他那颓丧的身形,眼中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就好像嗅到了什么危险一般。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便过去了数天,林凡之每天的工作依旧是给各家各户送酒,就在他差不多快要淡忘了张老西家的事时候,雷旭却匆匆地跑到了酒馆,说张老西一家要搬离杨树村了。
原来,张老西被衙差抓走之后,曾有官府的人偷偷地找到他的女儿小兰,以放了张老西回来为条件,强迫她去跟那个白沙道长修行。
随后小兰将这件事告诉了村长,村长便召集大家商议,事情到了这一步,所有人也都知道这是白沙道长设的一个局,而所谓的修行,其实就是做小老婆。
村民们商量了许久,最后也没商量出一个法子来,小兰无奈,最后只能瞒着所有人,趁着夜色离开了村子,孤身一人去了广信的那个武当道观,而等到其他人发现时,己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小兰到了道观之后,白沙道长也如约地派人知会县令,放了张老西,而原本以为可以一亲芳泽的色老道,当天晚上却只得到了一个挂在房梁上的女尸。
小兰自杀,张老西一家自然悲痛万分,将闺女的尸体接回草草下葬之后,张老西便决定搬离杨树村,搬离这个他世代生活、却又悲痛欲绝的地方。
张述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自然也是有感情的,只是姐姐之死在前,他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这个伤心故地。
而让他唯最为不舍的,还是林凡之与雷旭这两个最好的哥儿们。
因此当雷旭出现在他家门口时,他便连忙让雷旭去通知林凡之,想要在临走前最后再见他一面。
听完雷旭的话,林凡之脑海里如同炸了一个雷,连姐姐刚给他派的任务也不顾了,放下酒壶便往杨树村的方向跑。
林凡之与雷旭毕竟正值少年,脚力强劲,很快就到了村口,正好撞上了张老西一家。
见到林凡之后,原本还强忍着伤感的张旭,眼泪最终还是夺眶而出,见他流泪,林凡之也忍不住想哭,他上前拉着张旭的包袱,问道:“狗蛋,你真的要搬走吗?”
张述抹了抹眼泪,点点头,道:“爹说他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那你们打算搬去哪?
我以后去找你!”
“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反正我们家也没什么亲戚。”
张述说着,从怀里摸出两个五色小石头,递给林凡之与雷旭,道:“这是那年我们去河边玩的时候我捡到的,一首带在身边,我可宝贝他了,现在就送你们吧。”
林凡之接过石头,怔怔地看着,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在身上胡乱地摸了一通,最后失望道:“对不起,我出来的太急了,什么也没带。”
张述笑道:“没事,你留着我那石头就行了,今天这一分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雷旭此时也伤感道:“狗蛋,你这一走,就只剩下我和凡之了,以后跟隔壁的二胖干架,肯定要落下风。”
张述听着,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最好的朋友,虽有万千不舍,但最后只能苦涩一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之后,便跟着爹娘并骡车行李,沿着那田间小道,渐行渐远。
张老西一家离开之后,两人在原地杵了许久,雷旭微微一叹,道:“本来我们还约着去隔壁村玩的,结果却成了这个样子。”
“要怪,就怪那个什么仙师太可恨了!
都是仙师了,还打人家女儿的主意,呸!”
林凡之恨恨道。
雷旭一惊,连忙阻止道:“凡之,可别随便议论仙师,小心给人听见。”
仙师?
呵呵,是啊!
那些仙师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凡人是不能随便议论的,即便他们做的是一些禽兽不如的事情。
想到这里,林凡之也忍不住深深一叹,与雷旭道别之后,便独自往家去了。
张老西一家走后,贵溪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好像也在为这黑暗的世界鸣不平,让原本就己经有些凉意的深秋,更加地刺骨。
且说这里晚间,外面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酒馆内的最后一波客人走后,林凡之正准备关门,却觉着眼前一黑,视线似乎被什么给挡住了。
他抬头看去,只见两名头戴斗笠、身着黑袍的男子站在门口,两对冰冷深邃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林凡之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其中一名男子问道:“小兄弟,你们老板在哪?”
他的声音很沙哑,就好像是刀片割在石头上面一样,听得让人难受,林凡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然后回头对着后厅喊道:“姐,外面有人找!”
不一会儿,林盈之从里屋出来,见到那两个男子时她也有些惊讶,不过却不动声色,问道:“对不起两位,小店要关门谢客了,要喝酒的请明天吧。”
男子道:“老板娘,我们不喝酒,只是想向你问个路。”
“什么地方?”
“落霞山怎么去?”
林盈之听了,刚想说“落霞山在洛阳,你怎么跑贵溪来了?”
,只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笑道:“不知道,小女子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自来没听过有这么一个地方。”
男子听完,脸上神色不变,连一丝失落的神情都没有,只是说了句“多谢”,便转身与同伴离开了。
待他二人离开,林盈之连忙道:“快把门关上,再来人,一个也别理会!”
说完便折身往后厅去了。
林凡之虽然心中疑惑,但是却不敢多问,连忙按照姐姐的吩咐,将酒馆门关上,末了还拿一个椅子靠住,就好像有人会破门而入一样。
而另一边,两名男子离开盈凡酒馆后,便一路往南,天空依旧下着雨,周围一丝光亮都没有,只有他们手中提着的灯笼,散发着微微光亮,在风雨中摇曳。
“刚刚那个女子,身上有灵气波动。”
那名问路的男子说道。
他的同伴有些吃惊,问道:“会不会是我们要找的人?”
男子摇摇头,道:“应该不是。
刚才我问她‘落霞山’怎么去,她说没听过这个地方,想来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学得了某种心法,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修士。”
同伴道:“可是长老给的时间所剩不多了,要是再找不到那把剑的话,我们恐怕都要没命。”
男子微微皱眉,问道:“你那个朋友算得到底准不准?
阿坤那混蛋真的跑到南边来了?
他不会是拿我们开涮吧?”
“应该不会,他的占卜追踪术一向很准,十次有三次应验呢!”
“十次有三次应验还叫准?”
男子听得目瞪口呆。
同伴哈哈一笑,道:“好啦好啦,最起码他给了指引,真假且不论,总比我们像没头苍蝇那样乱跑好吧?”
男子微微一叹,道:“我只是担心长老那边责怪我们办事不利。”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同伴此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男子点点头,又是一叹,两人便迎着雨势,继续往那黑暗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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