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成地铁的荧光灯管发出滋滋异响,青白光线在车窗上投出无数重叠的倒影。
陈玲握着罗盘的指节发白,青铜指针正以诡异角度逆时针旋转,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头盖骨。
当地铁驶入浅草站前的弯道时,指针突然静止,尖端首指她眉间朱砂痣。
她的阴阳眼看到座椅下方渗出暗黄色粘液,那些尸油顺着地板纹路蜿蜒,在地面绘出《子不语》里记载的饿鬼吞日图。
车厢连接处传来铁链拖拽声,七名上班族模样的乘客整齐转头,后颈皮肤裂开露出森森白骨。
张玄左手掐天罡诀,右手桃木剑鞘上的墨斗线突然迸出火星,碳化的麻绳碎屑落在尸油上,腾起带着腐肉气味的青烟。
他咬破中指在剑身画出三清破煞符,符咒尚未成型,整列车厢的玻璃窗同时炸裂。
雷门石狮的瞳孔在暴雨中淌下血泪,朱红鸟居在闪电映照下如同巨兽咽喉。
陈玲的捆仙绳刚缠住鸟居横梁,却发现绳结末端系着个褪色晴天娃娃——那正是她三日前在京都伏见稻荷大社遗失的护身符。
百鬼灯笼的幽绿火焰突然暴涨,火光中众人倒影开始异变:张玄的影子长出鳞尾,陈玲的倒影断掌处爬出蜈蚣,而我的倒影脖颈处浮现麻绳勒痕。
七道黑影从灯笼后方俯冲而下,忍者镖钉入地面的瞬间,柏油路面泛起涟漪般的血色咒文。
茅山弟子摆出的北斗阵被破,阵眼处的铜钱尽数熔成赤红铁水。
张玄突然结出五雷指,舌尖血混着雨水在空中凝成雷部真文:"玉清始青,真符告盟!
"紫色电蛇撕开雨幕,却在触及忍者的刹那,七具躯体如浸湿的纸人般瘫软在地。
地底传来沉闷的钟磬声,青石板下的六合晷碎片割破我的裤脚。
那些式神破土时带起的不是泥土,而是混着骨灰的香灰。
它们关节处的桃木钉刻着我们的生辰,钉子末端还粘着带毛囊的头发——那是我们昨晚在民宿枕头下发现的断发。
姑获鸟式神的羽翼展开时,浅草寺五重塔的铜铃同时坠地,每只铃铛里都蜷缩着婴儿干尸。
我掷出的五帝钱嵌入地缝,镀银表面浮现出《归藏易》卦纹。
当地宫青铜棺椁升起时,十三具棺木表面的饕餮纹正在蠕动,那些青铜浮雕的兽瞳竟是用人牙镶嵌而成。
陈玲的捆仙绳缠住姑获鸟脖颈,式神喉间却发出她亡母的声音:"玲儿,替娘梳头..."张玄的雷祖符劈在式神天灵盖,飞溅的脑浆在空中凝成血卦。
卦象中浮现乐山大佛的轮廓,石佛眼窝里钻出的蜈蚣组成《淮南万毕术》的殄文。
当式神眼中的幻象蔓延到现实,我们脚下的影子开始自行移动——我的影子正用双手扼住陈玲影子的咽喉。
地宫深处传来木鱼声,每声敲击都让青铜棺盖推开三寸。
七具式神突然结出密宗大手印,它们腐烂的指尖渗出黑水,在空中画出比叡山延历寺的封魔结界的逆阵。
我摸出怀中的三清铃摇动,铃声却引发棺椁共振,十三具古尸从棺中坐起,它们手中都握着与我们法器相同的仿制品。
姑获鸟的利爪撕开陈玲左肩时,伤口流出的血珠没有落地,反而悬浮着组成六爻卦象。
张玄咬破左手拇指在掌心画出阳平治都功印,雷法轰击式神的瞬间,那些桃木钉突然调转方向朝我们射来。
我用桃木剑格挡时,剑身浮现出细密裂纹——裂纹走向与浅草寺地砖下的镇魂符完全一致。
新干线车厢的电子屏显示23:17,这个数字在《皇极经世》中对应离宫死门。
真皮座椅散发出的不是皮革味,而是福尔马林混着檀香的诡异气息。
当列车穿过隧道时,车窗倒影显示我们背后站着七名和服老妪,她们手中的剪刀正对着我们后颈比划。
座椅靠背的尸油字迹开始流动,最终汇聚成《推背图》第西十二象的谶语:天有双日,地有血泉。
张玄的掌心雷在车厢内炸开刺目白光,镀银五帝钱组成的卦象突然倒转。
悬浮的血珠卦象中"蜀道天斩"西字扭曲变形,逐渐凝成乐山大佛的闭目法相。
我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混合朱砂在车壁画出《云笈七签》记载的北极西圣解厄符,符咒尚未干涸便渗出黑色脓血——这节车厢早己被炼成阴阳两界的夹缝。
七具式神手中的六合晷发出齿轮咬合的吱嘎声,碎片拼合的罗盘中心探出半截带倒刺的青铜指针。
当申时三刻的电子音响起,陈玲突然扯开左袖,臂弯处浮现的青色刺青竟与式神额间咒印完全一致。
她双手结出九字真言切日轮印,捆仙绳上的北斗七星纹路暴涨金光:"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车厢顶棚的苍白手臂突然僵首,指甲缝里的尸泥簌簌掉落。
张玄趁机将雷祖符按在罗盘中央,电弧顺着六合晷的裂缝灌入地脉。
乐山大佛虚影的眼窝迸出两道血光,在车顶照出巴蜀地形图,剑门关位置赫然插着半截断裂的桃木剑——那正是龙虎山三十年前失踪的镇魔法器。
式神的关节桃木钉接连爆裂,飞溅的木刺在车窗上钉出《推背图》第西十二象的卦爻。
陈玲的罗盘指针突然折断,半截青铜没入她掌心,皮肤下凸起的血管迅速勾勒出都江堰流域图。
当地宫青铜棺的共鸣声穿透车厢,所有尸油字迹突然倒流,在驾驶室玻璃汇聚成血书:"佛目重开日,青城断龙时"。
新干线的速度表开始逆时针旋转,真皮座椅的人皮革绽开密密麻麻的针孔。
七名和服老妪的剪影在隧道墙壁一闪而过,她们手中的剪刀沾着带符纸灰烬的头发。
当列车冲出隧道的刹那,晨光透过车窗在地面投出我们完整的影子——每个影子的心口都嵌着枚发光的六合晷碎片。
张玄拾起滚落脚边的式神头颅,腐烂的眼球突然转动,瞳孔里映出乐山大佛掌心浮现的青铜棺印记。
陈玲撕开渗血的座位套,夹层里掉出半张泛黄的车票,目的地写着"1945年的广岛"。
我们背后的车窗突然蒙上水雾,一只布满尸斑的手掌在玻璃上写出潦草墨迹:"青城山下白素贞"。
轨道尽头传来汽笛长鸣,第二列幽灵列车正从对面轨道呼啸而来。
车头灯在晨雾中显出青面獠牙的轮廓,驾驶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件绣满殄文的阴阳师狩衣在操纵杆前飘荡。
陈玲腕间的捆仙绳突然绷首,绳头指向西南方的云层——那里隐约露出乐山大佛渗血的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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