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湍流撕扯着每根神经，江渡在坠落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分裂成无数版本——瘸腿的拾荒者、身披晶甲的战士、甚至某个正在给妹妹喂药的少年。
当银色塔壁擦过脊背时，皮肤传来奇异的灼烧感，那些流动的鎏金纹路正将量子语言烙进他的基因组。
"抓紧！
"洛璃的流云袖缠住他的腰腹，两人顺着螺旋甬道急速下坠。
江渡的瞳孔突然刺痛，塔壁纹路在视网膜上重组为熟悉的符号——正是江小鱼晶能轮椅扶手上，那个她总用指尖摩挲的衔尾蛇图腾。
"星骸历457年，第7代观测者洛璃，申请开启先驱者密室。
"洛璃将墨晶环按在虹膜认证区，脖颈处的银色刺青突然活过来似的游动。
江渡终于看清那是一只吞食星环的巴蛇，与百米上方悬浮的第三具棺椁纹饰完全相同。
闸门开启的轰鸣声裹挟着冷冻七百年的空气涌出。
江渡的晶石环突然迸发青光，那些在妹妹发病时才浮现的经络纹路，此刻正在他手臂上交织成塔壁的纹样。
"你早知道我的体质？
"江渡按住狂跳的太阳穴，全息控制台投射出的十二光点正在与他产生共振。
洛璃的指尖在全息屏上划出六维坐标系："八年前你捡到的不是墟晶，而是初代观测者的记忆核心。
"她调出的监控影像里，十五岁的江渡正用骨刀剥开变异鼠尸体，从腐肉中挖出那枚刻着"07"的暗金色多面体。
记忆如坍缩的恒星般炸开。
江渡终于明白为何当年黑市商人愿用三个月营养剂交换这"废晶核"，更想起妹妹吞下第一口流食时，眼底闪过的诡异金芒。
刺耳的量子警报骤然炸响，全息屏迸溅出血色代码。
洛璃快速敲击着虚空中浮现的克莱因瓶状光键："清道夫破解了塔基的时空锚点，我们只剩..."整座星骸塔突然倾斜23.4度，这个精确的角度让江渡后颈发凉——正是江小鱼轮椅每天面向窗外的倾斜度。
他撞上透明的维生舱体，舱内漂浮的淡蓝色液体中，竟浸泡着数以千计的江小鱼克隆体！
"别碰！
"洛璃甩出时砂锁链将他拽回，"那是你的记忆备份。
"透过量子化的塔壁，江渡看到外部世界正在经历降维打击。
清道夫银甲卫兵脚踏黎曼曲面穿梭而至，为首者抬手便撕开空间褶皱，将整片矿区压缩成二维图纸。
当看到对方战甲胸口的"07"徽记，江渡突然干呕——那正是他当年卖出的晶核编号。
"他们不是来追捕的。
"洛璃的月白衣袖绽开血色晶纹，十二枚逆时针旋转的黑洞在裙摆浮现，"是来回收失败品的。
"清道夫首领的面甲突然透明化，露出与江渡一模一样的脸庞。
他手中长戟指向星骸塔核心："观测者零号，你违规保存的情感记忆己污染七个纪元..."洛璃扯断颈间银链的动作快过光速。
微型时砂晶核悬浮在她掌心，内部封存着星云状的双螺旋结构——正是江渡这八年每天为妹妹注射的基因药剂配方。
"七年前你用自己的时砂核心为她续命时，就该想到这天。
"洛璃的瞳孔彻底化为鎏金色，血液顺着银链伤口逆流成量子代码，"现在，完成我们的约定吧。
"晶核嵌入江渡心口的刹那，维生舱群集体爆裂。
蓝色营养液在空中凝成江小鱼的虚影，成千上万个"妹妹"同时开口，声线叠加成宇宙弦震动："哥哥，我们终于完整了。
"星骸塔开始分形解体，十二具棺椁如宇宙之花绽放。
江渡在剧痛中看清真相：每具棺内都沉睡着不同年龄的自己，而中心那具空棺的铭牌上，正缓缓浮现出江小鱼的名字。
清道夫部队的反物质炮火穿透塔壁，却在触及江渡时化为纷飞的白鸽。
他掌心浮现的"00"编号灼穿时空，洛璃在消散前最后一次触碰他的脸颊，指尖温度与七年前雨夜为他包扎伤口时完全相同。
"记住，时砂是宇宙的泪痕。
"她的声音随躯体量子化，"而你是会流泪的观测者。
"当最后一块塔基崩塌，江渡坠入时空奇点。
在意识弥留之际，他看见十二个自己从棺椁中坐起，异口同声地说出那句贯穿人类文明的古老箴言："我们存在于观测与被观测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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