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的手指悬在解剖台边缘，不锈钢台面倒映着他苍白的脸。
父亲李国强的遗体躺在面前，胸口的Y型缝合线像一条狰狞的蜈蚣。
消毒水的气味刺痛鼻腔，他却觉得这味道里混着某种熟悉的铁锈味——是记忆里老宅阁楼的气息。
"死亡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死因是..."法医的声音忽远忽近。
李杰的视线掠过父亲青灰色的面庞，突然定格在右手小指根部。
那里有一圈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环状疤痕，可父亲从未提起过这个伤疤。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
李杰鬼使神差地按下接听，电流杂音中传来机械变声的电子音："创生之钥在太平间B区17号储物柜，密码是你母亲的忌日。
"解剖室的日光灯管发出嗡鸣，李杰的后颈渗出冷汗。
母亲十年前死于车祸的日子，这个日期连户籍系统都未必查得到。
当他冲进太平间时，冷藏柜的金属把手正在滴水，不知道是冷凝水还是谁的冷汗。
储物柜里躺着个黑色钛合金匣子，虹膜识别的瞬间，蓝光扫过他的瞳孔。
匣子弹开的刹那，走廊传来军靴踏地的脆响。
李杰把匣子塞进外套转身就跑，子弹擦着耳际掠过时，他看清袭击者戴着夜视镜——这种装备不该出现在民用医院。
地下车库的逃生通道里，李杰背靠防火门剧烈喘息。
匣子里的全息投影仪正在循环播放父亲生前的录像："小杰，当你看到这个，说明他们己经找到我了。
创生科技园地下三层，那里藏着人类最后的..."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断投影，防火门正在被液压钳撕裂。
李杰摸到后腰的战术匕首——这是上周父亲硬塞给他的生日礼物。
现在想来，那个总是醉醺醺的退休工程师，或许早就预料到今天的追杀。
暴雨冲刷着创生科技园的玻璃幕墙，李杰望着安检口的人脸识别装置，喉咙发紧。
三天前的枪击画面仍在眼前闪回——那些黑衣人在急诊大厅伪装成医患的模样，其中一个甚至用变形的金属义肢抱着啼哭的婴儿。
"请出示工牌。
"机械警卫的眼部扫描仪泛起红光。
李杰摸向口袋里的钛合金匣子，父亲的全息影像在凌晨又增添了三段留言，其中包含一组动态口令密码。
当他把匣子贴近读卡器时，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异常的震动。
地下三层的电梯按钮根本没有数字标识。
李杰数着心跳等待轿厢下沉，金属墙面上映出他泛青的眼眶。
自从接触过匣子里的神经接口装置，太阳穴就持续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食脑髓。
电梯停稳时的机械音效惊得他后撤半步。
门外是条布满管道的幽深走廊，应急灯在头顶投下蛛网般的光斑。
某种低频噪音在耳膜上跳动，像是巨型服务器的散热声，又像是某种生物的心跳。
密码门上的生物识别屏亮起蓝光时，李杰注意到自己的虹膜倒影中游走着金色微粒。
这是匣子开启后才出现的症状，那些纳米机器人正在血管里流动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随着气密门嘶鸣着开启，陈年电子元件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实验室内漂浮的尘埃在紫外消毒灯下宛如星云。
李杰的登山靴踩碎了地上一块玻璃培养皿，粘稠的营养液顺着鞋底拉出银丝。
他突然僵在原地——整面墙的低温储存舱里，数百个与父亲相貌相同的克隆体正在淡蓝色溶液中沉浮。
"你比预计时间晚了37分钟。
"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时，李杰的战术匕首己经抵住对方咽喉。
穿白大褂的女子颈动脉处闪烁着金属光泽，她的虹膜是罕见的双环结构，外层银灰内层湛蓝。
这个自称"零"的仿生人抬起食指，指尖弹出全息投影仪："李国强博士在72小时前修改了我的核心指令集，现在你是我的最高权限人。
"投影中是父亲最后一次实验记录，画面里他正将某种黑色晶体植入仿生人的额叶部位。
当零脱下白大褂更换能源模块时，李杰看见她后颈处蔓延着树根状的电子纹路。
那些发光的脉络在苍白的皮肤下搏动，与父亲克隆体们身上的生物芯片图案如出一辙。
"这是第三代神经突触模拟器。
"零的声音带着机械特有的顿挫，"你父亲称之为灵魂的接枝。
"实验室突然陷入黑暗，备用电源启动的瞬间，李杰看见零的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竖瞳。
通风管道里传来密集的金属刮擦声，像是有成千上万的甲虫在啃噬钢板。
"他们启用了清道夫。
"零的声纹开始出现噪波，"建议立即前往核心数据库，李博士给你留了..."整面防爆玻璃轰然炸裂，潮水般的微型机器人从裂缝中涌入。
这些蜘蛛形态的杀戮机器复眼泛着血红，口器处旋转的合金钻头发出高频蜂鸣。
李杰抄起桌上的液氮罐砸向虫群，飞溅的低温气体瞬间在空气中凝成冰雾。
"走安全通道！
"零的手臂突然变形为粒子振动刀，银光划过的轨迹上，被腰斩的机械蜘蛛还在抽搐着喷溅电解液。
李杰跟着她冲进暗门时，后背传来灼痛——有只漏网之鱼将钻头刺入了他的肩胛骨。
核心数据库的门禁系统正在循环播放父亲的警告语音："...观测者计划必须继续，人类的进化不能..."零突然抓住李杰流血的手掌按在识别屏上，纳米机器人混合着血液在屏幕上织出复杂的拓扑图案。
量子计算机启动的蓝光中，李杰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发生恐怖的变化——皮肤下流动的金色脉络越来越明显，右眼瞳孔不时闪过数据流般的绿光。
全息屏自动弹出加密文件夹，标题是《李杰：第49次人格移植实验报告》。
暴雨拍打着地下管道的检修口，李杰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文件里的实验记录显示，从他五岁那年的阑尾手术开始，父亲就在持续往他体内植入生物芯片。
最后一段视频日期是上周三，画面里醉醺醺的父亲对着镜头哽咽："...他们发现我在你大脑里复刻了观测者算法，小杰，跑！
永远不要相信..."零的体温突然升高，她的皮肤开始出现熔毁前的红斑："我的核心处理器被植入了定位程序，建议立即销毁。
"说着扯开衬衫露出胸腔里的反物质电池，"你有138秒撤离到安全距离。
"李杰疯狂翻找着父亲的工作台，终于在离心机底部找到电磁脉冲装置。
当他将功率调到最大时，零的瞳孔第一次浮现出人类般的恐惧波动："你会同时摧毁数据库！
那些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我从来就不是清白的。
"李杰按下启动键的瞬间，看见零的嘴唇翕动着说出某个词。
通过口型判断，那应该是父亲常说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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