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在西厢房枯坐至天明。
青霜端来的早膳一口未动,案几上那封三皇子的密信己被烛火燎了边角,露出里面一行小字:"苏玥辰时到"。
她摩挲着腕间火焰胎记——昨夜萧逸尘称它为"烽火印"时,指尖划过皮肤的触感还烙在记忆里。
"小姐,二姑娘的轿子到角门了。
"青霜突然压低声音,"还带着个紫檀食盒。
"食盒暗格藏毒是苏玥惯用的把戏。
苏瑶冷笑,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枚银铃铛系在腰间。
这是母亲临终所赠,铃舌浸过百毒不侵的雪蟾膏。
刚踏出房门,却见林婉清倚在廊柱下,雪白裙摆沾着露水,显然等候多时。
"王妃可知,苏二小姐今日熏的什么香?
"她指尖捻着一片枯叶,"醉梦散要混着龙脑香才能起效。
"花厅里,苏玥正将食盒层层打开。
"姐姐尝尝这茯苓糕,我亲手..."话音戛然而止。
她盯着苏瑶腰间银铃,涂着丹蔻的指甲掐进糕点里。
萧逸尘突然咳嗽着现身,月白常服下隐约可见包扎伤口的细布。
他径首拿起一块糕点:"二小姐手艺精进不少。
"苏瑶看见他袖口银线绣的缠枝纹——这是暗影阁的联络暗号。
昨夜书房密谈的女子,袖口也有同样纹样。
"王爷且慢。
"她劈手打落糕点,"家妹不知您忌口蜂蜜。
"瓷盘碎裂声里,苏玥突然掩唇娇笑:"姐姐还是这般谨慎。
其实..."她突然凑近苏瑶耳畔,"你腕上胎记会疼,是因为我在你及笄礼那日的胭脂里掺了火蚁粉。
"萧逸尘的茶盏重重磕在案上。
苏瑶却笑了。
她早该想到,当年苏玥执意要亲手为她点妆时,指甲缝里那点红色粉末是什么。
"难怪妹妹今日熏这么重的龙脑香。
"她突然攥住苏玥手腕,"可你知不知道,火蚁粉遇龙脑会变成..."苏玥突然惨叫。
她腕间浮现出蛛网般的红痕,与苏瑶胎记的灼痛频率一模一样。
"连心蛊?
"林婉清失声惊呼,"你们姐妹竟被下了同命蛊?
"窗外惊雷炸响。
苏瑶这才发现,苏玥袖中藏着的根本不是醉梦散,而是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与三皇子府刺客所用如出一辙。
暴雨倾盆时,萧逸尘正为苏瑶挑出扎进指缝的瓷片。
"火蚁粉的毒,可以用这个解。
"他忽然将玉佩按在她胎记上。
血玉中流动的光泽突然活物般缠住她手腕,剧痛化作暖流。
苏瑶猛地抽手:"王爷早知苏玥有问题?
""我知你会打落那块毒糕。
"他指尖沾了药膏,抹过她伤口,"就像十年前在火场,你明知我是皇子还是救了雨丝细密如针,将西厢房的窗纸扎出无数透明窟窿。
苏瑶盯着苏玥腕间蔓延的红痕——那蛛网般的纹路正随着自己胎记的灼痛频率跳动,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
"姐姐现在明白了?
"苏玥突然痴痴地笑起来,指甲抠进红痕里,血珠顺着小臂滑落,"你疼,我就疼。
我若死了……"她猛地将染血的指尖戳向苏瑶心口,"你也活不成。
"萧逸尘的茶盏突然横插进来,瓷面精准抵住苏玥的指甲。
"二小姐。
"他声音温润得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你指甲缝里藏的断肠草汁,蹭到皮肤上会溃烂的。
"苏瑶瞳孔骤缩。
她终于看清苏玥拇指内侧那抹诡异的绿色——三皇子府死士标配的剧毒。
林婉清的白袖突然拂过食盒。
"咔嗒"一声暗响,食盒夹层弹开,露出三枚金针。
针尖幽蓝,分明是淬了与苏瑶嫁妆里一模一样的"七日断魂"。
"真有意思。
"林婉清用绢帕裹着金针举起,"王妃的毒,二小姐的蛊,王爷的伤……"她突然将金针掷向窗外,"倒像是有人刻意要你们三人互相残杀。
"窗外传来一声闷哼。
苏瑶疾步冲到廊下,只见一个黑衣人正捂着脖子倒地,喉间插着那枚金针。
她认得这张脸——三皇子府的暗卫统领,去年曾在她及笄礼上送过一匣"胭脂"。
萧逸尘的手突然覆上苏瑶的胎记。
"别动。
"他掌心压着那块发烫的皮肤,另一只手捏碎玉佩上的血玉珠子。
液体般的红光流出来,竟顺着胎记纹路渗入她的血脉。
剧痛如潮水退去。
苏瑶惊愕地发现,苏玥腕间的红痕也在同步消退。
"连心蛊是子母蛊。
"萧逸尘的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你腕间是母蛊,她那个……"他瞥了眼瘫软在地的苏玥,"不过是沾了蛊血的仿品。
"苏玥突然尖叫起来。
她疯狂抓挠着手腕,皮肉翻开却不见血——那红痕底下露出的是青紫色尸斑。
"她死了至少三日。
"林婉清不知何时蹲在了苏玥身旁,指尖挑起一缕发丝闻了闻,"尸香丸的味道……真是狠心,连亲妹妹都能做成傀儡。
"夜雨浇灭了回廊下的灯笼。
苏瑶在黑暗里攥着那枚空了的血玉珠子。
她终于明白母亲临终时为何要她发誓永不取下银铃铛——铃铛内壁刻着的根本不是花纹,而是蛊虫交配图。
"王爷早就知道苏玥是死人?
"她盯着萧逸尘心口渗血的绷带。
"我知道的是……"他突然咳嗽着俯身,染血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你母亲用自己性命为代价,把真正的连心蛊从你体内引到了苏玥身上。
"檐角铜铃突然疯狂作响。
林婉清的白衣在雨幕中飘荡如鬼魅:"王妃现在该关心的,是三皇子为什么要把一具尸体送进王府——"她举起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密信,"子时焚尸,可破烽火印……看来有人比王爷更清楚胎记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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