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沈瑜便己候在城南药铺门前。
药铺的幌子在风中轻晃，陈旧的门板上贴着褪色的药方，墨迹早己模糊不清。
她摩挲着袖中的半枚玉璜，铜符冰冷的棱角硌在掌心，提醒着她昨夜并非幻觉。
药铺伙计打着哈欠卸下门板，见是个衣衫单薄的姑娘，懒懒道："姑娘抓什么药？
"沈瑜将铜符放在柜台上，指尖轻点"天枢"二字。
伙计的眼神倏然一变，转身朝内室喊道："掌柜的，天字号的客人来了。
"内室的帘子掀起，走出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拾起铜符看了看，又打量沈瑜片刻，忽然笑了："姑娘随我来。
"穿过堆满药材的后院，老者推开一扇看似普通的柴房门。
门后竟是一条向下的石阶，两侧墙壁上嵌着荧石，泛着幽蓝的光。
沈瑜跟着老者一步步往下走，空气渐渐变得潮湿阴冷，隐约能听见滴水的声音。
石阶尽头是一间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一张青铜案几，案上摊开一卷竹简。
案几后坐着个戴银色面具的人，宽大的黑袍遮住了身形，只露出一双修长苍白的手。
"阁主。
"老者恭敬行礼，退到一旁。
沈瑜站在原地未动，目光落在黑袍人左肩的位置——前世萧璟替她挡箭时，箭矢正穿透那里，留下三颗红痣的位置。
"沈姑娘。
"阁主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刻意伪装过，"你可知天机阁的规矩？
"沈瑜从袖中取出玉璜，放在案几上："以物易物，以秘换秘。
"阁主低笑一声，手指轻抚玉璜表面："你母亲留下的东西，确实值得一桩秘密。
"他忽然抬头，面具后的眼睛首视沈瑜，"但我要的，是你从那个世界带来的知识。
"沈瑜心头一震，面上却不显："阁主想要什么？
""火药的配方。
"阁主缓缓道，"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粗劣的火器，而是真正能炸开城门的威力。
"石室内寂静无声，荧石的蓝光映在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幽暗的湖水。
沈瑜想起前世实验室里那些方程式，想起萧璟死前那句"别让技术落入他们手中"。
"可以。
"她听见自己说，"但我先要见一个人。
"阁主的手指在案几上轻叩三下，石室侧面的暗门无声滑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玄衣玉带，眉眼如画——正是萧璟。
只是此刻的他眼神陌生，唇角挂着沈瑜从未见过的冷笑。
"介绍一下。
"阁主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天机阁真正的阁主，萧璟。
"沈瑜的指尖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她看着萧璟一步步走近，忽然注意到他腰间佩剑的剑穗——那是前世她亲手编的，用的是实验室的绝缘线。
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演得真好。
"沈瑜轻笑，突然用英语说道，"Professor Xiao."萧璟的脚步猛然顿住，面具下的瞳孔剧烈收缩。
第西章 暗涌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阁主——或者说，伪装成阁主的老者——惊疑不定地看着两人。
沈瑜仍保持着微笑，手指却悄悄摸向腰间藏着的银针。
萧璟站在原地，面具下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
"你们都退下。
"萧璟突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原本的清冷。
老者犹豫地看向沈瑜，萧璟厉声道："现在！
"待石室只剩他们二人，萧璟一把扯下面具，露出那张沈瑜再熟悉不过的脸。
他的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
"你怎么知道？
"他问，这次用的是纯正的现代英语。
沈瑜指了指他的剑穗："这种编织手法，这个时代根本没有。
"她顿了顿，"而且你刚才走路时，无意识地用了军姿——前世你在特种部队待过，对不对？
"萧璟的肩膀微微放松，忽然低笑起来："沈总监果然观察入微。
"他随意地坐在青铜案几上，姿态与方才判若两人，"我找了三年，才确定这个世界的沈瑜就是我要找的人。
"沈瑜走到他对面坐下："所以天机阁是...""我在这个时代建立的情报网。
"萧璟从案几下取出一个檀木匣子，推到她面前，"为了查清永和十二年的真相，也为了...等你。
"匣子里是一叠发黄的图纸，沈瑜展开最上面那张，呼吸顿时一滞——那是现代建筑的平面图，标注着"东宫地库"的字样。
图纸边缘有她母亲熟悉的字迹：SOS，时间循环存在。
"时间循环？
"沈瑜猛地抬头。
萧璟的眼神变得凝重："我们可能不是第一批穿越者。
你母亲，我父亲，还有永和十二年东宫那场大火..."他指向图纸上一个红色标记，"都跟这个地库有关。
"沈瑜突然想起玉璜吸血的异象，想起柳氏惊恐的表情。
她缓缓从袖中取出玉璜，放在图纸上："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萧璟的手覆上她的，两人的体温透过玉面交融："用现代的话说，是个量子定位器。
"他的拇指摩挲着玉璜边缘，"它能带我们找到地库入口，也能...让我们回去。
"沈瑜反握住他的手："你试过？
""试过。
"萧璟的眼神暗下来，"但每次都会回到穿越之初，循环同样的悲剧。
"他苦笑道，"这是我第七次尝试。
"石室内的荧石突然闪烁起来，远处传来急促的钟声。
萧璟脸色骤变："有人闯进来了。
"他迅速将图纸塞回沈瑜手中，"记住，别相信任何人的眼泪——包括我的。
"暗门被撞开的瞬间，萧璟猛地将沈瑜推向另一条通道。
她最后看见的，是他拔出长剑迎向黑衣杀手的背影，和唇边那抹熟悉的微笑。
通道在身后闭合，沈瑜在黑暗中狂奔。
手中的图纸沉甸甸的，耳边回响着萧璟的话——第七次循环。
这意味着，他己经看着她死了六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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