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梆子敲过三更时,锦瑟被一桶冰水泼醒。
"起来!
王爷毒发了!
"小厮拽着她的头发往外拖,"陈府医说你会狄语,快去认药!
"锦瑟赤脚踩在碎冰上,每一步都像刀割。
正院里飘着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某种熟悉的苦腥——是北狄边境特有的蝮蛇腐败的气息。
"磨蹭什么?
"管事嬷嬷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贱命一条,也配让王爷等?
"锦瑟舌尖抵着被打裂的嘴角,尝到铁锈味。
她低着头快步穿过回廊,却在拐角处撞上一个软绵绵的身子。
"哎哟!
"锦瑟抬头,对上一双含着泪的杏眼——是个穿着桃红比甲的小丫鬟,正揉着被撞疼的肩膀。
"对不住......"锦瑟刚要道歉,却见小丫鬟突然变了脸色。
"晦气!
"小丫鬟猛地后退,"碰了你这罪奴,我要去用艾草熏身子!
"说完提着裙子跑了。
锦瑟站在原地,看着那小丫鬟消失在灯火通明处。
那里传来丝竹声,隐约能听见女子娇笑。
"看什么看?
"身后侍卫推搡她,"那是柳侧妃的贴身婢女,也是你能盯的?
"锦瑟收回目光,沉默地跟着走进寝殿。
烛火晃得人眼晕。
萧灼半倚在榻上,玄色中衣敞着,露出左肩一道狰狞的箭伤。
伤口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蜿蜒的毒纹己经爬到了锁骨。
他右手攥着把匕首,正一点点剜着腐肉,面色白得近乎透明,额角却绷着隐忍的青筋。
"王爷中的是西域奇毒。
"老太医捧着银针的手在抖,"老臣只能......""废物。
"匕首"当啷"掷在锦瑟脚边。
萧灼抬眼,漆黑的瞳孔里跳着烛火,像荒野里盯住猎物的狼。
"你,过来。
"锦瑟跪着挪到榻前,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掐住下巴。
萧灼指尖的温度烫得吓人,毒血从他指缝滴在她颈窝,像滚油。
"听说......"他呼吸带着血腥气,"你认得狄文?
"榻边案几上摊着个皮囊,里面是干涸的黑色粉末。
锦瑟鼻翼微动——苦杏仁味混着蛇腥,太熟悉了。
这是北狄猎户常用的蛇毒,她十岁那年跟着父亲去边境采药时就见过。
哪是什么西域奇毒?
"回王爷,这是......"颈间的手突然收紧。
萧灼贴着她耳畔,气息灼热:"想清楚再说。
"锦瑟余光瞥见屏风后闪过一道黑影——是墨七的刀穗。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了。
不能说实话。
西域奇毒是假的,王爷中的是北狄常见的蛇毒。
可若当众戳破,就等于告诉所有人:靖王根本没去西域平叛,而是私下去了北狄边境!
"是、是西域鬼见愁......"她故意结巴,"奴婢在药书上见过......"萧灼眯起眼,指腹在她喉结上摩挲了一下。
"怎么解?
""需......需加重砒霜剂量。
"她声音越来越小,"佐以......银针放血。
"满屋太医倒吸冷气。
老太医首接跪下了:"王爷!
砒霜过量会要命啊!
"萧灼却笑了。
他松开锦瑟,从枕下摸出个瓷瓶扔给她:"你来。
"砒霜入喉的刹那,锦瑟手抖得几乎拿不稳药匙。
这剂量足够毒死一头牛,可萧灼眼底竟带着近乎癫狂的期待。
"怕了?
"他忽然攥住她执药的手,"现在逃还来得及。
"锦瑟盯着他锁骨上蔓延的毒纹,突然抓起案上银簪,狠狠刺进他曲池穴!
"噗——"黑血喷了她满脸。
萧灼闷哼一声,反手掐住她脖子按在榻上。
锦瑟窒息间听见满屋刀剑出鞘声,却死死攥着银簪不放。
"放血......要快......"她咳着血沫挤出笑,"不然......黄泉路上......""本王的地狱,"萧灼手上力道又重三分,"容不得你这样的光。
"剧痛中,锦瑟恍惚看见他眼底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像冰面下的暗流,又像她衣襟里那半块碎玉的纹路。
黑暗吞噬意识前,她听见萧灼对太医们说:"都滚出去。
""这丫头......""留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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