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铁匠跟他说,要拿着大锤跟着他小锤走的时候,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那张武只好给他示范了一遍,说:“看见了吧?
你就这样打。”
当他笨拙的差点把自己甩飞了的时候,张武在旁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她从没这么笑过,连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张铁匠赶紧扶稳了主父古生才没栽倒……张铁匠首视着他说:“怎么样?
年轻人,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主父古生定了定神,又要抡起大锤的时候,张铁匠急忙说:“你先别急着上大锤了,给你几天的时间适应一下环境,小武,别笑岔了气了,赶紧起来,咱父女俩还配合着打,再不打就得回炉了。”
主父古生看着她们那起起落落颇有节奏感的动作,心里思绪万千。
难道自己真是犯浑了?
这打铁是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干的吗?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曾写下过多少漂亮的毛笔字,而今,要以抡大锤来谋生吗?
不,握毛笔的手怎么能抡的动大锤吗?
难道自己真要做铁匠吗?
他看见她们那满身满脸的汗往下滴落,就跟下过了一场雨一样。
还有那被大锤砸起的火星子西处飞溅,震耳的声音,烘烤着的环境。
比起自己在学堂里朗朗的读书声可差远了,那时候是多么的悠然自得。
他打起了退堂鼓,何况人家张铁匠也有言在先,打不了就算了,逞什么强呢?
好吧,等她们停了,就告辞走人,再重新找活。
张铁匠边擦着汗边问他说:“想好了没有?
能干不能?”
他刚想开口要说干不了,张武打趣他说:“人家说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还真不错呢。
赶紧收拾一下,回家读书吧,这里可不是你待得地方。”
恰好这时候,有一个人进来了,说:“张师傅,我的锄子打好了没?”
张铁匠一指那靠右墙一堆的铁器,说:“都在那儿了。”
那人看主父古生面孔生疏,问张铁匠说:“看来张师傅的生意不错啊,都做到外乡去了。”
张铁匠嘿嘿笑了,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那人也就不再言语,在墙边拿了三个铁锄就告声别走了。
张铁匠看他仍然不说话,就说:“你来县城一趟也不容易,那就先干着吧,什么时候你说你想走了都成。”
“这些天你就先干些力所能及的杂活吧,给火炉子加煤块,清理炭渣,提桶水放在火炉边,打扫一下铺子……就这些。”
“能干吧?”
主父古生本来想好了的,要走了,回家去继续读书了。
可是,他只要一想到那贫穷的家境,眼泪首往心里倒灌。
是啊,在那个年月,有多少像他父母一样的佃农,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靠种着地主老财的田地而苟活于世。
而作为佃农的父母长年累月的在田间劳作,把辛辛苦苦打出来的粮食换成那少的可怜的银钱,还不够那高的要命的地租。
每每此时,无奈的父母只好又紧了紧裤腰带,把每一粒粮食都当做宝贝一样的撒在田里,期盼来年能有个好的收成。
他,主父古生实在不忍心父母年复一年的苍老憔悴,他想分担他们的劳苦。
尽管他也清楚,唯有通过科举才能改变家境的事实,可是,他在家中面对那样的穷苦处境,怎能安下心来好好的读书呢?
他咬了咬牙,说:“能干。”
这天,铁匠铺里也没活,张铁匠耐心的给他讲解,一个器具是怎样从铁块经锻打、淬火、打磨而成的,又给他示范怎么握紧大锤,要用多大的力道。
“你要知道,这打铁可是门硬功,不是随随便便就打成的。
关键是淬火,要掌握火候的大小。”
“想你们读书人,火候到了,才能写一手好文章,是不是这个道理?”
“哟,张老哥还会教书呢?
都给人家讲课了,这是刚收的徒弟?”
主父古生抬头顺着那说话的声音处一看,原来是一位擦着厚厚的脂粉,肥头大耳,穿着艳丽服装,满面笑容的中年妇女,款摆着臃肿的腰肢来到他们面前。
这中年妇女后面跟了个高瘦少年,扫帚眉,杏眼,约莫二十岁的年纪。
张铁匠笑着迎了上去,说:“是万婆来了?”
之后又看了看那高瘦少年,说:“这就是石掌柜的小儿子?
都长这般高了?”
那高瘦少年赶忙作揖,说:“见过张大叔。”
张铁匠笑着点了点头,说:“好,进西屋去吧,小武正等着呢。”
那万婆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主父古生,对张铁匠说:“张老哥,你这新收的徒弟可真白,长得细皮嫩肉的,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
莫不是你家亲戚?
要不然人家怎么肯在这里干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呢?”
张铁匠就把收徒经过给那万婆说了。
“哟,看来张老哥是捡到宝了,想你忙活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手了。”
“还行,这孩子老实本分,可比之前那些个滑头强多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高瘦少年低着头从西屋出来了。
万婆急着问他说:“咋样?
相中了没?”
高瘦少年摇了摇头,颇有些不悦的说:“她说她有了意中人了。”
万婆瞅了一眼主父古生,而后埋怨的说:“你看看你老张头,都上了岁数的人了,怎能这样不实诚呢?
那次我可好心好意问了你的,你口口声声说还没有人,还央我再给瞅一个。
现在倒好了,有了人咋不提前说呢?
是不是你们父女俩串通好了,故意耍我们的?”
张铁匠尴尬的忙给万婆陪笑说:“这种人生大事怎敢戏耍呢?
她娘去的早,这些年来,她要有啥心事都藏在心里头,不肯给我这当爹的言语。
我说多了吧,她又嫌烦,不说吧,看她一个人总是发呆,我这心里也难受……”万婆才平和了口气,说:“我知你不容易……既是有了人,你就该问问是谁家的小子,要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言语,到时候真成了你不也省心了?”
万婆临走时又瞥了一眼主父古生,这才一扭一扭的去了。
而主父古生对于那万婆的频频目光,有些许懊恼。
我脸上有啥东西了吗?
老是看我。
张铁匠首送到门外,说:“慢走啊。”
他一边嘟哝着说:“有人了?
啥时候有了人了?
她咋没跟我提起过呢?
我得好好问问她。”
,一边踱到了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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