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生前最后发的一条朋友圈。”
沈清然把手机屏幕亮给唐敛看。
画面里是一个婴儿躺在床上,头顶是一层透过窗帘斑驳洒下的日光。
照片文案写着:“希望他能长成一个有选择的人。”
周北川看了一眼,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这不就是情绪发泄嘛,那个当妈的没有。”
“她死前还擦了玻璃,挂了新窗帘。”
沈清然翻动下一张现场图,“阳台上的小衣架是她提前准备好晾衣服用的,旁边还放着一瓶晒干衣物专用柔顺剂。”
“那就是说明她还在计划明天继续生活?”
“是的,至少她计划的,不是死亡。”
沈清然道,“她以为自己还能撑一天。”
周北川皱眉,语气有些急:“可她还是跳了啊。”
“她不是自己跳的。”
她轻声道。
“莫非现场有第二个人?”
“不,有些人不是被人推下楼的,”沈清然将手机收回,目光低垂,“他们是被一句句话、一个个眼神,和一整个沉默的家庭慢慢挤下去的。”
周北川有些不耐了:“沈顾问,我们是刑警。
不是诗人。”
“我这不是在写诗。”
沈清然淡淡地说,“我是试图告诉你:有一种死亡,是被教出来的。”
周北川沉着脸没说话。
这时,法医助理推门进来,把一份现场采集报告放在桌上:“死者手机数据同步完成,心理咨询记录、聊天记录、搜索内容己提取。”
沈清然翻开文件,指尖停在聊天记录中的一段对话。
宋瑶:我好像撑不住了。
对方:别再演了,大家都累。
宋瑶:我不是演,我真的害怕……对方:你要是真的怕,早就该走了。
你现在这样,只是在等别人来替你决定。
沈清然默念完最后一句,手指缓缓收紧。
周北川盯着屏幕:“这个对话——是谁?”
“署名备注是‘学姐’,但IP却是她丈夫所在公司。”
“你说她丈夫伪装了一个身份?”
周北川挑眉。
“或者,是共犯。”
沈清然点开通话记录,“死者曾在晚上九点拨打电话给丈夫。
未接。”
“她最后试图求救。”
她盯着通话时间,“而丈夫——没接。”
“也不是所有电话都要接。”
周北川不知可否,“有时候,人也要为自己崩溃负责。”
沈清然听着他这句话,忽然轻笑了一下。
“周警官,你知道什么是顺从性死亡吗?”
周北川皱眉,疑惑的摇了摇头。
“一个长期处于受控状态的人,会慢慢把‘不反抗’视为生存策略。
当她意识到无论挣扎还是哭喊都没有用,就会开始配合——甚至是去死。”
“这听起来像在替施暴者开脱。”
周北川冷冷地说。
“这不是开脱,是解释。”
沈清然平静看着他,“你抓人要逻辑,我判断人要情绪。
而情绪是最真实的逻辑。”
她指着对话那句“只是在等别人替你决定”。
“她最后那一跳,不是放弃生命,只是‘替别人完成选择’。”
周北川不说话了,眉头深锁,他仿佛不能理解林清然话的意思。
他翻开另一页资料,语气中压着怒火:“她丈夫说,出事那天晚上,他在公司加班,首到她出事才回的电话。”
沈清然接过报告,仔细看了上面的每一句话,轻声说:“那他为什么会在警察赶到之前,就出现在现场?”
周北川一怔。
现场勘查记录中明确写着:报警人为死者婆婆,时间凌晨1:03,而她丈夫是在1:08前赶到现场。
“地图显示,从他公司到家开车需要20分钟。”
沈清然平静地说道,“他不能在她跳楼三分钟后赶到现场,除非。。。
他本来就在楼下。”
周北川喉结微动。
“他一首都在。”
沈清然将资料合上,“他没有接电话,是因为他根本就听见她在阳台上打的。”
两人之间的空气彻底沉默。
窗外一阵风吹过,走廊尽头的窗帘扬起,像是某个从高处落下的白影,在空中轻轻晃动了一下。
沈清然垂着眼,看着那抹白光浮动了好几秒,才轻声道:“她不是跳下去的。”
“她是被教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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