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腊月廿三,灶王爷上天的日子,老林家的土坯房里却飘着股子血腥气。
林晚晴趴在炕沿上干呕,指甲深深掐进草席,煤油灯在风缝里忽明忽暗,映得母亲李桂芳手中的菜刀泛着冷光。
“装什么死?”
刀刃磕在粗瓷碗沿,褐色药汤溅在她补丁摞补丁的棉袄上,“喝了这碗药,明天就去镇上见建军——人家给了三十块彩礼、两担新麦,够你弟娶媳妇了。”
喉间泛起前世濒死的腥甜,她清楚这碗所谓的“暖宫药”里,掺着足量的红花与麝香。
上一世她就是喝了这碗药,在嫁去王家的前夜大出血,血浸透了半张炕席,而李桂芳只顾着数男方追加的五块钱“冲喜钱”。
“妈,我肚子疼……”她蜷缩着往后退,手腕突然碰到枕头下的铁皮盒——那是养父临终前塞给她的,说等她20岁就打开。
此刻铁盒发烫,红漆剥落的牡丹纹里,一滴血珠正从她掌心渗出。
李桂芳举着刀逼近:“矫情!
你弟的媳妇肚子都显怀了,难不成要让老林家断后?”
刀背砸在她肩上,疼得她闷哼一声,却在低头时看见自己手腕上的红痣正在发烫,像被火漆烙过般凸起。
突然,整间屋子剧烈晃动,煤油灯“噗”地熄灭。
黑暗中,李桂芳的咒骂声戛然而止,林晚晴却感觉自己坠入了一片温润的白光。
再睁眼时,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小院,石桌上摆着半卷《千金方》,院角的药田里,几株她从未见过的灵草正泛着荧光,叶尖坠着的露珠滚落在地,竟发出清泉叮咚的声响。
“这是……”她摸到胸前的铁皮盒不知何时打开,里面躺着半块刻着“林氏医庐”的玉佩,与空间石墙上的徽记分毫不差。
记忆如潮水涌来:前世咽气前,曾有位白发老妇人出现在眼前,说她是中医世家的遗孤,本该在襁褓中继承“济世空间”,却被人调包偷走了人生。
院外传来李桂芳的砸门声:“死丫头敢装神弄鬼!”
林晚晴猛地回神,发现自己还在土炕上,掌心却多了片带着晨露的灵草。
她听见母亲在堂屋骂骂咧咧地划火柴,突然想起前世养父临终前的话:“晚晴,你颈后有块月牙形的胎记……和你娘当年一模一样。”
火柴“嗤”地亮起,李桂芳端着药碗进来的瞬间,林晚晴突然抬手,将灵草汁液甩在她手腕上。
“啊!”
李桂芳惨叫着松手,瓷碗摔在地上碎成八瓣,褐色药汤渗进砖缝,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你、你使妖法?”
李桂芳盯着她手腕上泛着微光的红痣,后退半步撞翻了条凳。
林晚晴撑着炕沿站起来,发现自己多年的老寒腿竟奇迹般轻快,低头时,破旧的袖口下,那道被弟弟用镰刀砍的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我不会嫁给王建军。”
她首视着母亲惊恐的眼睛,声音比檐角的冰棱还要冷,“从今天起,我也不会再给家里挣工分——爸走的时候留了话,让我去县医院找张大夫。”
她摸出枕头下藏了三年的招工表,那是县医院去年发来的药剂师录取通知,被李桂芳撕了又粘,此刻在空间灵泉的滋养下,破损的纸页竟恢复如初。
李桂芳扑过来抢纸,却被她反手推开。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见她颈后新纹的观音像——和前世她偷走空间后,在黑市典当上看到的纹身一模一样。
“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任你打骂的赔钱货?”
林晚晴抓起铁皮盒,红痣突然发出强光,李桂芳眼前一花,再睁眼时,炕上己没了人影。
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林晚晴站在空间里,看着药田中央缓缓升起的石碑,上面刻着“济世者,渡人亦渡己”。
她摸了摸颈后,果然有块月牙形的胎记,和空间石碑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远处传来弟弟林建国的叫骂:“娘,那死丫头又躲哪儿去了?
明天再不把人交出去,王家人要拆房了!”
林晚晴低头看着掌心的灵草,突然轻笑一声——这一世,该怕的不该是她。
雪越下越大,土坯房的破木门“咣当”被踹开,李桂芳举着煤油灯冲进来,却见炕上整齐摆着她这些年克扣的工分本、借据,还有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林晚晴从未用过的工整小楷:“1960年冬,您在县医院抱走的女婴,颈后有月牙胎记。
而我,是被调包的那个。”
纸条在灯油里蜷曲燃烧,李桂芳的尖叫混着北风消散在雪夜里。
此刻的林晚晴,正站在空间的药田前,看第一株灵草在雪光中抽出新芽。
她知道,属于“林晚晴”的人生,从这个血月之夜,正式开始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