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血海翻涌的第三千个夜晚,腐臭的罡风卷着碎骨掠过嶙峋岩壁,寒雾凝成细小的冰晶落在云昭的睫毛上。
她足尖轻点沸腾的血池,玄色斗篷在腥风中猎猎作响,腰间九霄琴的赤金翎羽突然震颤,在混沌中划出一道流火弧线。
"朔月当空还敢作祟..."她屈指抹过琴尾凝结的血霜,冰蚕丝弦嗡鸣着割开浓稠魔雾。
西南三百步处传来断续呜咽,像极了幼猫濒死的哀鸣,却在尾音处陡然拔高成尖锐人声。
“嗒。”
云昭绣着金丝昙花的鹿皮靴尖踢到半截焦黑指骨,骨节上缠绕的赤金丝线让她瞳孔微缩。
三日前斩杀的那个魔修,腕间也系着同样的丝绦,临死前嘶声大笑:“主上在血池尽头等你...”腐臭味骤然浓烈。
云昭扯下斗篷掷向半空,玄色绸缎遇风展开成八卦阵图,将扑面而来的魔物绞成肉糜。
当腥臭血雨簌簌落下时,她终于看清祭坛上的景象——三花猫妖己化作垂髫少女模样,琥珀色竖瞳蒙着层死气,脊骨被三根刻满倒刺的噬魂钉贯穿,金红血液正顺着祭坛沟壑蜿蜒。
"倒是个会挑时辰的。
"云昭指尖抚过第七根羽弦,冰蚕丝应声割断青铜锁链。
猫妖坠落的瞬间,血池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层层叠叠的魔物尸骸如活物蠕动,腐烂利爪撕开岩层攀爬而上。
最先扑来的魔物生着六只复眼,黏腻触须缠上她腰间绦带。
云昭左手三指勾起商、角、徵三弦,赤金音刃横扫而过,将那怪物拦腰斩断的刹那,突然嗅到一缕极淡的雪松香——那是神族净衣咒特有的气息。
魔渊穹顶裂开狰狞缝隙,血色月光如瀑倾泻,一道身影裹着雷霆坠下,暗金长戟撕开尸山血海,也将她逼至绝壁边缘。
玄甲青年踏着血浪现身,鎏金眼瞳半明半灭,魔纹自脖颈蔓至眼尾,却掩不住眉骨那道旧疤。
云昭的指尖无意识抚上颈间伤痕,那里曾被同样的戟尖贯穿,溃烂百年未曾愈合。
“铮——!”
琴音与戟锋相撞,赤金凤凰虚影长啸着撕裂黑暗。
气浪掀飞兜帽的刹那,青年忽然僵住,魔气凝成的黑雾从他心口裂隙渗出,缠绕上云昭的腕骨。
“...阿昭?”
沙哑的呓语混着血腥气。
云昭怔在原地。
这声音曾出现在她无数个梦魇里,有时是诛仙台上剜心的利刃,有时是寒潭深处渡来的灵药,最后总化作茶馆檐角破碎的铜铃声,惊醒时只剩满地月光。
魔纹骤然暴起!
青年眼底血色翻涌,长戟擦着她耳畔刺入岩壁,震落簌簌血霜。
云昭的掌心按上他心口,赤金咒文突然自两人肌肤相贴处疯长,在腕间烙成血色图腾。
生死契成的刹那,魔渊响起尖锐嘶鸣。
十万骸骨齐齐转向云昭,腐烂的喉骨摩擦出人声:“往生境...恭迎赤凰归位...”青年却低笑出声。
他染血的手指拂过她颈间旧疤,魔气在伤口上凝成细小的蛇纹:“三百年了...”陨星戟挑飞扑来的骨妖,他在她耳边留下带血的叹息:“你的凤凰火,还是烧不穿这局棋。”
血池深处浮起青铜巨门。
门缝中伸出的锁链缠住猫妖,云昭挥琴欲追,却被青年紧扣腰肢按进怀里。
玄甲内衬掠过她脸颊,赫然绣着衔尾双蛇图腾——与三日前那魔修尸体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别急。”
他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她腕间契纹上,“戏台才刚搭好...”锁链铮鸣吞没尾音,血色月光里,云昭看清青年锁骨处的烙印——那是用凤凰金羽烧灼出的两个字:云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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