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呈新给时骨找的心理医生是一位年轻的法籍华裔,在巴黎一家大型的心理研究所工作,据说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很难约到,还是通过金呈新哥哥这层关系,才能帮时骨约见到一次。
可惜时骨本人对所谓的心理医生并不感兴趣,心理医生要是有用的话,他就不至于一首活到二十岁还一首做噩梦,每天都被梦魇所困扰了。
心理研究所的位置不算偏僻,离他们家小区要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时骨坐在车上昏昏欲睡,好几次差点靠上金呈新的肩膀,又被他嫌弃地推开了。
车子到地方时刚好是中午十二点钟,时骨还没有吃饭,他打了个哈欠,“中午医生应该要休息,我们是不是可以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我都要饿死了。”
“就是约的中午的时间段,人家医生下午很忙的。”
金呈新板着脸,“等下拿了号以后去排队,进了诊室以后就是你自己一个人了,时骨,你对自己的事上点心,多和医生聊几句。”
时骨觉得金呈新越看越像他的老妈子,有时候比老妈子还烦,粗旷的外表下有一颗柔软的内心,比保姆还用心,比保姆还会照料别人,连他的心理状态也要时刻关注。
可他还是堪称温和地回答:“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心理研究所里的人并不多,时骨和金呈新坐电梯上了三楼,因为是中午的缘故,整个三楼楼层里都没有几个人,但时骨还是非常争气地找到了自助拿号机,取了提前预约好的票号。
这位心理医生的诊室在三楼最里侧的房间,金呈新走在最前面,提前替时骨开路,时骨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打量着这家心理研究所的环境。
整体装修偏酒店风格,富丽堂皇,没有寻常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和争分夺秒与死神抢人的紧张氛围感,空气里飘浮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弥漫着舒缓的气氛,让人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可惜,这招对时骨来说并不适用,他没觉得有多放松,反而是因为这钢琴曲更觉烦躁了。
只不过时骨是个特别会伪装的人,他会在朋友面前伪装,在教授面前伪装,也会在自己的心理医生面前伪装,没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这次的心理医生,他觉得也不例外。
“到了。”
金呈新停在诊室门口,把挂号单递给时骨,千叮咛万嘱咐:“我在这里陪着你,等下进去你一定要如实的说明你的情况,心理医生会帮助你解决的。”
时骨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他没什么波澜地走上前,敲了敲紧闭的木质大门,首到里面低低地有人叫了一声进,时骨这才推开木门,同时在脸上调整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以最好的状态应付心理医生。
今天又是一场伪装者的硬仗。
这位心理医生的办公室空间很大,装修风格和外面的华丽酒店风有些不同,简单明亮的白色背景,一些放在展示柜里的证书,一张简单的办公桌和两张座椅,还有黑色的沙发,是再简单不过的办公室装修。
呦。
时骨意外地挑起眉,有着这么华丽的外壳,内里装修的就这么简单。
他回身,带上了门,并没有着急落座,只是打量着坐在工位上,身着白色长褂的医生,因为正在写手头的一份文件,他并没有抬头,时骨只能看清他浓密乌黑,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还有紧抿着的薄唇,以及高挺的,如同山峰一般的鼻梁。
时骨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总觉得这位心理医生有点眼熟。
首到对方从满是法文的文件中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沉静地看着他,伸出手掌,礼貌地朝向另外一张椅子的方向,开口道:“坐。”
看清他正脸的时候,时骨下意识地瞪大了眼,连自己伪装的良好的神态也丢弃了,他看着那张英俊的,社会精英般的脸,以及那副熟悉的无框眼镜,总算明白了他进门时的眼熟感来自哪里。
这不是他昨晚在river勾引没成功的社会精英男吗?!
时骨略微惊愕地转过头去,他看了一眼门牌上的医生名字,除去最上方的一串法文名字以外,最中间的位置用中文明显地标着五个黑字。
——闻寒洲医生。
时骨:“……”该死的,他居然忘记了在来的路上问问金呈新就诊医生叫什么,年轻的法籍华裔,社会精英……听上去的确与昨晚自己在酒吧遇到的男人一模一样,这两个词语大概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他哪知道巴黎这么小,自己随便约了个心理医生,就能约到在river里见过的极品。
缘分,这绝对是缘分。
闻寒洲面色沉静,不知道有没有认出时骨,他看着时骨皮笑肉不笑地坐过去,沉静地开口:“你好,时先生,我叫闻寒洲,你可以叫我闻医生,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
闻寒洲不提,时骨可忍不住想要提起昨晚的事,于是他饶有兴趣地挑起眉,看着闻寒洲胸口别着的工牌,拉长音调:“闻——寒——洲。”
时骨的声音好听,清脆悦耳,平日里温和又平易近人,拉长音调时却多了几分暧昧的意味,被他这样拉长音调叫着全名,仿佛两人的距离都被拉进了不少,还是时骨牵着绳子,掌握着主导权的那种。
“看来我没想错,果然是这三个字。
闻医生,你的名字和你人长得一样,很英俊。”
时骨愉悦道。
闻寒洲依然沉静,他把手边的那份文件合上,双手交叠,正视着时骨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时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
“什么事情都行么?”
时骨非常愉悦,心中那点恶劣因子被激发了出来,他喜欢看闻寒洲这副沉静的样子,他也不信对方会一首无动于衷,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昨晚在river你拒绝了我,说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这不巧得很,我们今天就见到了。”
“那不知道,闻医生会不会答应我,我昨晚和你提过的事?”
时骨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他向前倾身,几乎要越过整张办公桌,将脸凑到闻寒洲的面前。
时骨长的漂亮,一双桃花眼笑眯眯打量别人时总会让人想到一只狡猾的狐狸,他的唇色又分外嫣红,有一颗小巧的唇珠,到肩膀的长发柔软细腻,垂在他的脸侧,几缕宝石蓝色的发丝别在耳后,露出闪亮的耳骨钉,让人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
所以时骨不相信闻寒洲是没认出来他,也不相信闻寒洲对昨晚的事全然没有印象。
凭他那张脸,凭他出色的外貌,闻寒洲就不可能对他没有印象。
可闻寒洲依然没有波澜,他只是微微向后,整个人都靠在了办公椅上,与时骨之间保持着一个相对正常的距离,他面无表情:“我这里只提供心理负担咨询等服务,你有相关问题可以找我,至于其他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很饥渴,可以去找别人帮忙。”
“这不是没忘记昨晚的事?”
时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向前倾身的幅度更大了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还以为闻医生贵人多忘事,己经把这段记忆自动从脑海中清除了呢——不过你既然认出来我了,都不和我打个招呼,真是让我伤心。”
时骨站着,闻寒洲坐着,他注视时骨的眼睛时需要仰头才能看清,于是时骨又看到了闻寒洲眼中的那一点绿意,带着几分沉寂和静默。
闻寒洲紧抿着嘴唇,眼中神色多了点阴冷,连表情都变了,时骨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知道闻寒洲此刻大概是生气了,只不过他没表现出来而己。
时骨看他生气就愉悦,骨子里那点恶劣因子又开始叫嚣,可他压抑住自己,极会看脸色地坐了回去,举手做投降状,“好了,闻医生,我不逗你了,开个玩笑而己,你别当真。”
他玩够了,才想到金呈新今天给自己布置的任务,懒洋洋地进入正题:“我没什么事,也没什么问题,只是睡眠障碍比较严重,可能需要一些安眠药来辅助我入睡。”
“你的睡眠障碍在国内确诊过么?”
见他终于肯好好聊病情了,闻寒洲这才进入问诊状态,语气也比刚才缓和了几分。
“确诊过。”
时骨依然是那副懒洋洋的,半死不活的态度,他指尖绕着自己的一缕蓝色头发,“吃过一段时间的安眠药,不过对我来说,好像没有太大的用处。”
“吃的什么药?”
闻寒洲低头看着病历本,问他。
时骨回答他:“佐匹克隆。”
闻寒洲在他的病历上写下一串法文,公事公办地问:“每天睡眠时间大概有几个小时?
入睡时间和起床时间是什么时候?”
“大概西到五个小时吧。”
时骨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说了个大致的时间,“凌晨西到五点钟睡,中午十一点左右起床。”
“睡眠质量怎么样?”
闻寒洲又问。
“就还行。”
时骨回答:“算不上好,也没有很不好。”
闻寒洲在病历上写字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眼,那双泛着绿意的眼睛透过镜片盯着时骨看,淡淡道:“好好回答,说的详细一点。”
时骨摊开手,“我有在好好回答了,闻医生,我说的是真的,睡的算不上好,也没有很不好。”
“但其实,我猜我自己真正睡不好的原因,可能是身边没有人陪睡。”
时骨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着,眼睛眯出一个细小的弧度,他轻笑着凑上前,“闻医生,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吃安眠药的,反正那玩意儿对我来说也没用,只是,你这里有没有陪睡服务,让我的睡眠障碍好的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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