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边呼啸,带着一种尖锐的、撕裂般的决绝。
失重感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然后猛地向下拉扯。
我能清晰地看到下方越来越近的、坚硬冰冷的地面,以及地面上那些因为惊恐而扭曲的、模糊不清的脸孔。
“我不甘心!”
无声的呐喊在我胸腔里炸开,震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可以高坐台上,用几句轻飘飘的点评、一个预设好的圈套,就将我钉死在耻辱柱上?
凭什么他们可以肆意操控舆论,让我从一个满怀希望的求职者,变成全网唾骂的骗子、小丑?
万众瞩目的《非卿不可》首播现场,主持人谢礼那张油滑的脸,老板高天阳那副倨傲的神情,还有那些隐藏在镜头后、屏幕前,无数跟风投掷石块的手……一幕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深渊。
求职无门,女友的鄙夷与离去,创业路上的处处碰壁,甚至连曾经称兄道弟的朋友,也在背后捅上最致命的一刀……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所有的光都熄灭了。
这冰冷坚硬的水泥地,就是我林昭最终的归宿吗?
不!
恨意如同毒藤,疯狂地缠绕着我即将破碎的意识。
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砰!”
不是预想中骨骼碎裂的剧痛,而是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头痛,像有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了我的太阳穴,搅得天旋地转。
我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白炽灯光晃得我视线模糊,鼻腔里充斥着一股廉价发胶和劣质粉饼混合的刺鼻气味。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吹风机的嗡嗡声,还有某个尖细嗓门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快点!
下一个就到他了!
妆面干净点,别整得跟刚从土里刨出来似的!”
我……在哪儿?
我下意识地想抬手揉眼睛,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视线慢慢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布满了指纹和化妆品污渍的大镜子。
镜子里的人……是我?
二十西岁的我。
穿着那套为了面试特意买的、廉价却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装,头发被发胶固定得有些僵硬,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甚至微微发青。
唯独那双眼睛……那不是一双属于二十西岁年轻人的眼睛。
里面没有对未来的憧憬,没有求职的紧张,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以及灰烬深处,一簇幽幽燃烧、带着血腥味的火焰。
“……这家伙脸色怎么差成这样?
跟丢了魂似的,别到时候在台上晕过去……”一个细微的、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声音,突兀地钻进我的脑海。
谁?
谁在说话?
我猛地转头,身边只有一个正在手忙脚乱给我整理领口的年轻化妆师,她嘴巴紧闭,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焦急和一丝掩饰不住的轻蔑。
不是她。
那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剧痛再次袭来,这一次,伴随着海啸般的记忆洪流,将我彻底吞没。
上一世的所有细节,从《非卿不可》的舞台上每一个刁钻的问题、每一次恶意的引导,到网上的腥风血雨、现实中的众叛亲离,首至最后纵身一跃的绝望……所有的一切,无比清晰地涌入我的大脑,每一个画面,每一个声音,每一份屈辱和痛苦,都如同亲身再历。
原来,我没有死。
我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非卿不可》节目录制的后台化妆间,距离我上一世噩梦的开端,只剩下最后几分钟。
“嗡——”大脑仿佛被硬生生塞进了一块不属于它的硬盘,剧痛之后,是一种奇异的清明感。
刚才那个声音……不是幻觉!
我尝试着集中精神,看向那个还在抱怨“时间来不及了”的化妆师。
“……啧,这西装什么料子,看着就廉价。
不过长得倒还行,可惜了,听说今天高总和谢老师要‘重点关照’他,估计又是个炮灰……”清晰的,带着鄙夷的内心想法,一字不落地传入我的耳朵。
我……能听到别人心里的想法?
是重生带来的……“金手指”吗?
巨大的震惊之后,是狂喜,随即又被更深沉、更冰冷的恨意所取代。
很好。
真的很好。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双手,然后缓缓握紧成拳。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感,但这痛楚,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兴奋。
谢礼,高天阳,还有那些等着看我笑话、准备将我踩进泥里的所有人……上一世,你们拿着“剧本”,将我的人生彻底摧毁。
这一世,我带着“记忆”,还拥有了洞悉人心的底牌。
这不再是一场求职。
这是一场复仇。
镜子里,那个年轻的身体里,一双眼睛己经彻底变了。
死寂的灰烬被点燃,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映照出冰冷的决绝和一丝近乎残忍的笑意。
“下一位,林昭!
准备上场!”
门外,导演助理不耐烦的催促声响起,如同敲响了猎杀的钟声。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这一次,该坠落的,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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