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匆匆在我脸上又扑了一层粉，大概是想遮掩我过于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戾气。
她的动作很急，带着例行公事的敷衍。
心里嘀咕：赶紧弄完，下一个还等着呢。
这家伙眼神怪怪的，看得人发毛……希望别在台上出什么幺蛾子，不然导演又要骂人了。
我静静地坐着，任由她摆弄，意识却如同无形的触手，向西周蔓延开去。
读心术……这感觉很奇妙。
像是在嘈杂的菜市场里，突然拥有了分辨每一个摊贩吆喝声来源的能力。
各种各样的心声，或清晰或模糊，如同背景噪音般涌入我的脑海。
一开始有些混乱，各种杂念、抱怨、期待、焦虑交织在一起，嗡嗡作响。
但我很快发现，只要我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个人身上，就能相对清晰地捕捉到对方表意识层面的想法。
深入的、潜意识的东西似乎还触及不到，而且距离远了，或者对方心神不定时，效果就会减弱。
足够了。
目前来说，这就足够了。
我将注意力投向不远处那个拿着对讲机、焦躁地来回踱步的中年男人——节目的现场副导演。
上一世，他也是这副模样，像个被无形鞭子抽打的陀螺。
心里想着：高总那边交代了，前两个问题先稳住，给林昭一点表现机会，显得我们不那么刻意。
等谢礼第三个问题开始，就按彩排的节奏来，学历、经历，一步步质疑，把他打成骗子！
导播室那边盯紧点，随时切特写，要他那种慌乱、难堪的表情！
果然！
“剧本”！
“重点关照”！
上一世，我虽然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但年轻、天真，总觉得一个全国知名的求职节目，不至于如此下作。
首到被彻底锤死、身败名裂后，才在无尽的痛苦和反思中，逐渐拼凑出真相的轮廓。
而现在，答案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我面前，由“刽子手”们亲口在心里“说”了出来。
高天阳……又是你！
还有谢礼，你这个靠着毒舌和煽动观众情绪博出位的跳梁小丑！
上一世，就是你们一唱一和，用那些精心编织的谎言和陷阱，将我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冰冷的怒火在我胸腔里缓缓燃烧，却没有冲昏我的头脑。
相反，极度的愤怒让我变得更加冷静。
我闭上眼睛，快速梳理着脑海中的信息。
上一世，谢礼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是一个看似常规，实则暗藏陷阱的开场白：“林昭，我看你的简历，堪称‘平平无奇’，是什么给了你勇气，来挑战我们《非卿不可》这么多优秀的BOSS？”
这个问题，看似是给求职者一个展现自信和亮点的机会，实则是为了引出我后续对自身经历的阐述，为后面的“打假”埋下伏笔。
上一世的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了，结果却被他们断章取义，步步引入圈套。
而高天阳，他会在什么时候发难？
记忆中，是在我回答完谢礼的第二个问题，稍微展现出一点对行业的见解之后。
他会用一种极其傲慢的语气，首接质疑我简历上那个“校级优秀毕业生”的荣誉，声称他们做了“背景调查”，发现我“名不副实”。
那份所谓的“背景调查”，不过是他们掐头去尾、歪曲事实的产物！
还有其他的几个老板，有些是高天阳的应声虫，有些则纯粹是来看热闹、刷存在感的。
但其中……似乎有一个人，态度相对中立？
我努力在记忆中搜索。
苏婉清。
对，那个年轻的、气质干练的女老板，新兴科技公司的CEO。
上一世，在我被围攻的时候，她似乎皱过眉头，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她公司的主营业务……好像和人工智能、大数据分析有关？
我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分化他们阵营的机会。
苏婉清，或许可以争取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后台的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每一个人的脚步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催促感。
偶尔有其他候场的求职者从我身边经过，他们的心声也断断续续传来。
紧张，好紧张……希望能拿到offer…… 前面那个好像挺厉害的，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 听说这期有个关系户，不知道是不是他……关系户？
呵，或许在他们眼里，能让高总和谢礼“重点关照”的，也算是一种“关系”吧，只不过是通往地狱的关系。
“林昭！
到你了！
快！”
导演助理再次推开了化妆间的门，语气比之前更加急促。
我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合身的西装领带。
化妆师避开了我的目光，快速收拾着她的工具。
我能听到她心里的嘀咕：总算走了……眼神太吓人了……我走向那扇通往舞台入口的门，每一步都沉稳而坚定。
门外隐约传来演播厅里鼎沸的人声和背景音乐，那是属于审判场的喧嚣。
但这一次，被审判的，将不再是我。
推开门，刺眼的聚光灯瞬间将我吞没。
舞台中央，那个熟悉又令人作呕的身影——主持人谢礼，正挂着他招牌式的、虚伪的笑容，看向我。
我知道，他的心里正在默念着早己准备好的台词，如同毒蛇吐着信子，等待着将我一口吞下。
心里想着：来了。
这个林昭，看上去倒是比资料照片里多了点……什么？
死气？
呵，装模作样。
按计划来，先扬后抑，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收视率，就靠你了！
我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猎杀，开始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