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悉文从榻上坐起,眼神逐渐聚焦到眼前熟悉的案几、书卷,才恍然刚才的梦境不过是数载前奇遇的余音。
黎明的微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
他起身,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的影壁,不禁有些恍惚。
一年半前,他应试通过,本以为能有施展,未曾想不知何处做错。
放官时,竟被放至末等。
那任命文书,如一记重锤,将他砸得呆立当场。
看着一同中试的人,有的满面春风地奔赴富庶之地;有的被达官显贵 “榜下捉婿”,瞬间攀附上高枝。
而自己,却只能拿着这张指向偏远之地的文书,满心苦涩。
领了文书,他回到家中。
母亲欣喜的面容在看到他的瞬间凝固。
收拾行囊后,他将自己关在书房,对着满架的书卷久久凝视。
这些曾被他视为登天之梯的书籍,此刻却让他感到无比迷茫。
想他李氏,也算得上清贵,追溯家族渊源,可至前朝,虽因母亲寡居与族人往来少些,但族荫庇护,他一路进学顺畅,甚至小有才名。
论理,无论为家世为名次,都不应轮到他成了末等……"出发前,母亲再三叮咛,也不止一次委婉暗示是否寻族中人脉周旋一二,都被他以沉默回应。
他宽慰母亲:"娘,您且放宽心。
我经年苦读,学的不只是书中的字句,更是世事道理。
我年轻,只要肯下功夫,纵是不靠旁人帮扶,也能闯出一番天地。
那地方路途远,等我安置妥当,再接您过去。”
嘴上这样说,其实他心里满是彷徨。
路途遥远,与仆从数月奔波终至,沿途景色匆匆掠过,皆无心欣赏。
上官倒是极为客气,一番寒暄,言辞间尽是对他赞誉。
安排他先在馆舍住下,却许久未安排差事,后来终于告知他参与一部县志编纂,他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县志编纂不过是记录些地方琐事、风土人情。
作为地方小吏,任期内若无实在政绩,必然仕途堪忧。
他不是没争取过,但他一无经验、二无地方人脉,初来乍到便西处碰壁。
日子蹉跎流逝,母亲来信询问,他才惊觉己至数月却还客居馆舍,赶紧安排赁下一处院子。
不算宽敞豪华,胜在环境清幽。
采买家私,问询人牙子。
母亲喜静,小院也不大,本只预备买下两个仆妇,却数次都未寻得合心顺意的,果然穷乡僻壤。
人牙子几次三番无功而返也不似从前那般热络。
小厮李诚提议要不典人?
比之买人虽不够稳妥,但花费相对少些,且若不满意,期满便可不再续约,且愿意自典的比之死契之人还是更多的。
再次唤来人牙子,表明意向,果然选择多出许多。
最后,确定典下两人,一个年纪稍长的厨娘,夫家姓张是本地农户,看着倒是干净、整齐,另一个年纪稍幼的略显拘谨。
由张婆子带来,说是本家亲戚,双亲早逝,自小流转在几房族亲里。
如今年纪渐长,不好再借居,说是典了也行,卖了也行,总归寻个栖身之地。
李悉文不甚在意,等母亲到了再做决定。
这年纪稍小的孤女,便是日后的李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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