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用电梯的镜面映出我手腕上的电子镣铐。
这是前往地下实验室的专属通道，周谨行的机械右手正悬在紧急制动按钮上方三厘米处——他总是为最坏情况预留反应距离。
"紫藤花含有β-卡西酮类致幻剂。
"他突然开口，金属食指划过楼层示意图，"三年前改建时移植的变异品种。
"我对着镜中倒影调整呼吸面罩："你们在根茎部埋了脑电波增幅器？
"指尖轻叩太阳穴，"每次路过花廊，这里的血管就会跳探戈。
"电梯骤停产生的失重感让镣铐发出脆响。
负七层的指示灯诡异地泛着青紫，防爆门开启的瞬间，腥甜的香气如蟒蛇缠住咽喉。
百米长的玻璃穹顶下，倒垂的紫藤花穗正渗出琥珀色黏液。
周谨行突然拽住我后领。
一滴黏液落在方才站立的位置，蚀穿了地砖。
他袖口的檀木香混着机械润滑剂的味道冲入鼻腔，这个永远从容的调查官，此刻脉搏竟快了0.3秒。
"需要我抱你过去吗？
"我扯开他攥着衣领的手指，人造皮肤下传来微型马达的震颤，"或者该担心您的老零件受潮短路？
"花廊地砖突然亮起幽蓝网格。
每走一步，鞋底就粘起蛛网般的发光菌丝。
那些垂落的紫藤开始逆向生长，嫩芽穿透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我数到第七步时，周谨行的枪管己经抵住我后腰。
"别碰花瓣。
"他声音裹着电流杂音，"上个月有三个清洁工..."话音未落，整条花廊突然剧烈扭曲。
紫色花瓣化作漫天箭雨，却在触及我发梢的瞬间凝滞。
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悬浮的毒液珠里映出千万个周谨行举枪的身影。
"周警官看过《爱丽丝梦游仙境》吗？
"我吹开眼前的花瓣，它们立刻碎成磷粉，"这里可比兔子洞有趣多了。
"菌丝网络突然迸发强光。
当视野恢复时，周谨行正单膝跪地，他的机械右臂冒出青烟，指缝间缠绕着发光的神经状菌丝。
更可怕的是我的呼吸面罩——菌丝正从滤芯内部疯狂滋长。
"十九秒。
"我扯下面罩，任由紫雾涌入肺部，"您猜这次是看到地狱三头犬还是..."咽喉突然被冰锥刺穿般的剧痛打断，咳出的血沫在空中凝结成血色冰晶。
幻象在冰晶碎裂时降临。
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在花廊尽头奔跑，她腕间的白鸦刺青尚未成型。
十二个监控探头随着她的脚步转动，像一群贪婪的秃鹫。
当她触碰到出口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坍缩成棱镜迷宫。
"那是七岁的你。
"周谨行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第一次异能暴走，摧毁了旧住院部。
"我抓住漂浮的冰晶碎片，发现每片都映着不同年龄的自己。
十五岁躺在手术台，二十岁被锁在钛合金舱，而最新那片的倒影正在融化——是此刻扶着玻璃幕墙呕血的我。
"你们在培养皿里种紫藤..."我抹掉嘴角血渍，看着黏液在掌心腐蚀出骷髅图案，"就为了把记忆挖出来当标本展览？
"周谨行突然拽着我扑向右侧。
原先站立处的菌丝网骤然收缩，绞碎了悬浮的监控无人机。
他扯开领带缠住我渗血的手掌，布料下的体温异常冰冷——这个男人的血液循环系统果然有问题。
"三分钟前我们踏入的是B3层。
"他调出全息地图，坐标点却在疯狂跳动，"现在定位显示在太平洋海底基站。
"花廊尽头传来孩童嬉笑。
穿白大褂的虚影推着载满紫藤的医疗车走过，车轮碾过的地砖渗出黑色血液。
我认出那个医生胸牌上的名字——正是三年前离奇猝死的副院长。
当第一个人影开始融化时，整座花廊突然翻转九十度。
我们倒悬在玻璃穹顶之下，紫藤根系如血管般搏动，每一根须尖都挂着泪滴状的培养舱。
我看到了自己——二十个不同年龄的克隆体浸泡在琥珀色液体中，脐带般的导管连接着中枢神经。
"这是...什么时候..."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像被撕去扉页的书册。
周谨行突然捂住我的眼睛，他掌心的金属纹路烙在眼皮上，灼烧出数据流般的幻影。
别睁眼。
他的呼吸第一次乱了节奏，温热的气息扫过我后颈的刺青，那里正浮现出白鸦的第三只眼睛。
那些克隆体突然同时转头，数百道视线穿透培养舱的玻璃。
警报声在虚空炸响。
菌丝网络开始自燃，青紫火焰中浮现出血色方程式。
我挣开周谨行的束缚扑向培养舱，指尖触及液面的刹那，整座空间突然开始像素化崩解。
"苏晚！
"最后的画面是他被数据流吞没的右手，机械骨骼在强光中呈现诡异的半透明状。
那些齿轮与轴承的咬合方式，竟与白鸦刺青的电路纹路完美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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