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烬骨初燃陆家祠堂的青铜兽首灯盏里,灯油将尽。
十七岁的陆烬跪在冰凉的石砖上,额头紧贴着掌心渗出的冷汗。
父亲三个时辰前罚他跪在此处,只因他在族学辩经时顶撞了先生那句“天道至高,凡骨当顺命而存”。
“逆子!
你可知‘焚墟灵体’若被外界知晓,会给陆家招来多大的祸事!”
父亲白日里的呵斥混着灯芯噼啪声,在他耳畔嗡嗡作响。
祠堂外的天空原本一片静谧,突然,一群乌鸦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纷纷惊飞而起,发出阵阵聒噪的叫声。
第一滴血溅到匾额上“慎终追远”的“追”字时,陆烬只觉得眼前一花,还以为是自己跪得太久,出现了幻觉。
然而,当那具无头尸体像炮弹一样撞开祠堂雕花木门时,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幻觉。
那具尸体正是守夜的老仆福伯,他的脖颈断口处结着一层薄薄的冰晶,仿佛是被瞬间冻结一般。
“陆氏私藏仙缘,其罪当诛。”
伴随着这句冷酷的宣判,一个身着黑衣的修士如鬼魅般踏入祠堂。
他的脚步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每一步都能踩碎人的心脏。
陆烬惊恐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想要逃跑,却发现祠堂的门窗不知何时己经被冰霜封住,根本无路可逃。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八仙桌下母亲为他缝制的护身符,正燃起幽蓝色的火苗。
这诡异的火苗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在预示着什么。
还没等陆烬反应过来,黑衣修士的剑锋己经抵住了他的喉结。
冰冷的剑尖紧贴着他的皮肤,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刺破他的喉咙。
在这生死关头,陆烬终于看清了凶手袖口暗绣的血色罗盘纹。
那罗盘纹如同鲜血染就,透露出一股阴森的气息。
“倒是省了验血的麻烦。”
面具人突然轻笑一声,声音如同金石摩擦,让人毛骨悚然。
他手中的剑尖轻轻一挑,陆烬的衣襟便被挑开,露出了他心口处的蛛网状赤纹。
这赤纹如同被焚毁的星图,在少年的肌肤上蔓延开来,触目惊心。
剧痛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从陆烬的骨髓深处炸开。
他忍不住嘶吼着,身体蜷缩在地,痛苦地颤抖着。
与此同时,他听到祠堂的地砖接连崩裂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地下苏醒。
他的鲜血正顺着砖缝渗入地下,唤醒了某种沉寂千年的饥饿。
“嗤啦!”
青灰色手臂破土而出,攥住面具人脚踝。
陆烬恍惚看见地底爬出一具半透明骸骨,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紫火。
“第三个……”骸骨发出砂砾摩擦般的叹息,陆烬心口的灼痛骤然平息。
玄铁面具炸成碎片,露出修士惊骇的脸:“囚天道盟的余孽怎么会……”话音未落,他的血肉如蜡油般融化,骸骨指尖紫火暴涨,将魂魄抽成丝缕吞入腹中。
“以汝骨为薪,可焚九重天。”
骸骨化作青烟钻入陆烬眉心,他脑海中响起癫狂的笑声,“本座苍阙,欲传你《烬骨经》,换一具能走出血咒大阵的肉身,这笔交易如何?”
祠堂地动山摇,陆烬爬向父亲常坐的太师椅。
椅背暗格弹开,半块焦黑古玉落入掌心,玉中传来母亲温柔哼唱的童谣——那是他抓周时死死攥住的物件。
苍阙残魂突然暴怒:“太初玉?
你怎会有这东西!”
古玉迸发青光,陆烬右眼剧痛,再睁眼时,整个世界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他看到黑衣修士们正在院中布置血色阵旗,裂痕最密集处赫然是……“天道的伤疤。”
苍阙语气陡然阴沉,“小子,想活命就现在焚毁一节指骨!”
陆烬咬住颤抖的右手小指。
烈焰自骨髓燃起的瞬间,他听见万里云层之上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
晨光刺破阴云时,陆家祖地只剩焦土。
陆烬跪在废墟里,右手小指空余森森白骨。
掌心的太初玉己与血肉交融,苍阙在他神识中冷笑:“玄阴谷的蝼蚁不过是马前卒,真正要灭你陆家的,是那些怕天道伤疤被修补的……”少年突然抓起焦土中的半截族徽,狠狠按进掌心:“去九霄之上杀人,需要烧多少根骨头?”
残魂沉默片刻,爆发出狂笑:“好!
好!
这第十七个甲子,总算等来个有趣的!”
远处官道上,血色罗盘纹旌旗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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