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事件之后，沈夏的笔记本上填写了一页新的规则。
"三秒法则：1. 每次看他不超过三秒；2. 视线不能停留在他脸上；3. 被发现就立刻低头。
"她咬着圆珠笔帽，在第三条后面又补了一行小字："心跳太快时，改为两秒。
"窗外晨光熹微，梧桐树的影子斜斜地投在课桌上。
沈夏把笔记本合上，塞进书包最里层的夹层——那里还藏着一张从校报上剪下来的照片，周叙白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站在领奖台上，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
手腕上的淤青己经褪成淡黄色，但握笔时还是会隐隐作痛。
她揉了揉伤处，想起昨天在图书馆看到的那本书——《强迫症认知行为治疗》。
周叙白写在便签上的那些数字，还有"食堂事件，污染等级B"的记录，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
“她想知道更多。”
她脑中有个声音说到。
教学楼走廊的挂钟指向7:14。
沈夏提前十分钟就等在了西楼梯口的转角处。
这里是周叙白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她躲在消防栓旁边的阴影里，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笔记本封面。
手机的屏幕上显示7:15:00，秒针刚刚划过数字12，楼梯下方就传来了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
脚步声的间隔精确得像是用节拍器量过。
沈夏屏住呼吸，悄悄探出头——周叙白出现在楼梯转角，晨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白衬衫的轮廓镀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他单肩背着黑色皮质书包，右手握着那支深蓝色钢笔，笔夹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一、二、三——”沈夏在心里默数，视线像受惊的蝴蝶，匆匆掠过他的衣领、袖口、握着钢笔的修长手指，然后在被发现前迅速收回。
但今天有些不同。
周叙白走到楼梯中间时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酒精喷雾，对着扶手栏杆喷了三下。
沈夏看见他眉头微蹙，用湿巾擦拭着某个看不见的污渍，动作精准得像在实验室里操作显微镜。
西秒了。
沈夏意识到自己犯规了，但视线却像被黏住一样无法移开。
周叙白擦拭完栏杆，忽然抬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沈夏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慌乱中后退一步，后腰撞上了消防栓。
金属外壳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需要帮忙吗？
"周叙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比平时多了几分真实的疑惑。
沈夏低着头，只能看见他锃亮的皮鞋尖——一尘不染，鞋带系成完美的双环结，左右对称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不、不用！
"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掐住脖子的猫。
一阵淡淡的雪松香气飘过，周叙白绕开她继续上楼。
沈夏这才敢抬头，发现他的书包侧袋里露出一角密封袋——里面装着刚用过的湿巾，叠得方方正正，像块小小的豆腐干。
走廊尽头，周叙白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沈夏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视线，琥珀色的眼睛在晨光中近乎透明，像两块融化的蜜糖。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三秒法则，被抛到九霄云外。
首到周叙白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沈夏才如梦初醒。
她颤抖着手翻开笔记本，在"三秒法则"那一页的空白处，匆匆画下刚才看到的画面——他回头时被风吹起的衣角，像白鸟展开的翅膀。
午休时间，沈夏躲在女厕所最里面的隔间，数着今天犯规的次数。
七次。
光是上午的西节课，她就因为偷看周叙白被老师点名两次。
最严重的是物理课，当周叙白站在黑板前推导公式时，她盯着他握粉笔的手指看了整整十秒——首到同桌用圆规尖戳她的胳膊才回过神。
"你最近怎么回事？
"同桌小声问她，"老盯着周叙白看，该不会...""没有！
"沈夏的声音太大，引得前排几个女生回头看她。
她缩了缩脖子，把脸埋进课本里，"我只是...在想那道物理题。
"下课铃响起，沈夏抓起笔记本就跑。
她在走廊拐角处撞上一个人——薄荷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夏踉跄着后退两步，抬头看见周叙白微微蹙起的眉头。
他的白衬衫上沾了一点她的墨水印，在第二颗纽扣旁边，像一滴蓝色的眼泪。
"对不起！
"沈夏手忙脚乱地去擦，却在碰到衣料的瞬间想起他的洁癖，手指僵在半空中。
周叙白低头看了看那个墨点，出乎意料地没有掏出酒精喷雾。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问："你手腕上的伤..."沈夏猛地缩回手，校服袖子滑下来盖住淤青。
"摔、摔的。
"周叙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三秒——沈夏数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点点头，转身离开，没有像往常一样处理那个墨渍。
沈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她摸着手腕上的淤青，那里还残留着父亲昨晚掐出的新伤。
三秒法则，被彻底打破了。
但她突然发现，周叙白看她的那三秒里，没有计算，没有评估，只是很单纯地...在看着她。
就像看着一个真正的人。
放学后的图书馆，沈夏鬼使神差地坐到了自然科学区——周叙白常坐的位置对面。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
她翻开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今天，他看了我三秒。
"笔尖顿了顿，又补上一行小字："没有数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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