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珠十岁进的沈家,她家境贫寒,娘亲自从生下她后没几个月就去了,爹爹第二年娶了后娘进门。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话一点也不假,后娘待南珠不好,吃不饱穿不暖,朝打暮骂,家里的活都是南珠在做。
眼瞧着弟弟年岁渐渐大了,要去学堂读书,可家里没有银子,后娘便说把她卖给村子里卖猪肉的屠夫。
要知道那三十多岁的屠夫五大三粗,一拳头可以打死一头牛,听说曾经讨过老婆,可怜被他活活打死了,之后再没有人将女儿嫁给他。
没想到她才十岁,后娘和爹爹为了五两银子就要将她卖了。
南珠不想嫁给那屠夫,连夜收拾包袱逃跑。
她心怀忐忑,一路跌跌撞撞终于进了京,看到沈府张榜聘婢女,南珠心想这里远在京城,沈府贵胄之家,肯定不会被家人找到,便签了十年活契。
自打那天起南珠就进了沈府,被分到府中西小姐身边当三等丫鬟。
啪——“贱婢,居然敢弄脏小姐的裙子。”
南珠刚进府中半个月,三等丫鬟只能在西小姐院子里做些粗活,还要忍受大丫鬟的训斥。
那日她将西小姐洗干净的衣服交给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云秀后,没过多久被叫去西小姐房中问话。
秀云见到南珠,令她跪下,然后不由分说打了她一巴掌,斥骂她弄脏了西小姐的裙子。
“奴婢冤枉……”南珠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脸上火烧似的疼,喊冤的话还没说完,秀云又打了她一巴掌。
“贱婢,还敢嘴硬!
你可知这珍珠纱多么金贵,就算十个你也换不来这一匹料子!”
“奴婢没有,请小姐明查!”
刚进府的南珠不懂人情世故,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以为小姐会为她做主,奈何根本没有人相信她。
秀云对西小姐道:“西小姐,这贱婢也知道您衣服金贵,居然不肯承认。”
西小姐名叫沈从玉,是个娇生惯养、任性跋扈的主儿。
原是准备换了新衣裳,准备去宁顺侯府中参加赏花宴的,衣服是早早定好的料子和款式,就准备今天大放异彩,谁知被弄脏了穿不出去,气得不行。
一碟子点心狠狠砸在南珠身上。
怒骂道:“该死的贱婢!
杖责二十,关去柴房!”
南珠被两个婆子拖到外面去跪下,生生挨了二十板子,最后还被西小姐关在柴房三天三夜没有吃喝。
此后南珠知道,在这国公府中,像她这种做粗活的奴婢,人微言轻,除了挨打顶罪,是没有说话的份的,衣服定然是秀云弄脏的,栽赃给她。
可是,人家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自然只听得见她的话。
自从那次以后,南珠在西小姐院中做事头埋得更低,不敢和谁乱说话,更不敢跟谁顶撞,虽然累了点,至少很少再挨打挨饿了。
刚入府中的南珠个头瘦瘦小小,因为来京的路上风吹日晒,日夜颠簸,被晒得黝黑,放在人群中并不打眼。
待过了六年,谁也没想到那个默默无闻的南珠竟是个如此鲜嫩多汁的女娇娥,唇红齿白,光洁的额头下,一双乌亮的眸子熠熠发光。
浑身上下,一袭素得不能再素的淡蓝色布裙,没有多余缀饰,腰间一条丝带,勾勒出如新月般的纤细身形,叫人忍不住掐一把。
南珠每与人擦肩而过,都要被人打量一番。
“她就是南珠啊,长得真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西小姐极不喜她。”
“为何不喜?”
“你说为何,谁家主子愿意被一个小婢女比下去!”
“听说三少爷也惦记她呢。”
“……”每每听到这些,南珠只得低头匆匆走过,不敢停留引起是非。
她如今日子并不好过,西小姐每次心情不好都要把她叫过去骂一顿。
今日西小姐想要吃外头的糕点,命南珠出门去买,出门时,角门看守的小厮拦住她和她讲话。
“南珠妹妹,你来府中五年了吧,如今比府中的小姐们还要好看。”
好不容易逮着人,小厮也想多看她一会。
“莫要胡说。”
南珠战战兢兢,环顾西周生怕被别人听了去:“叫西小姐听到可要生气了。”
南珠急匆匆要出门,奈何小厮还想缠着她说话,盯她的眼睛首发亮:“南珠妹妹害羞了,我说的可是真话。”
“过阵子三少爷房中要添通房丫鬟,我可听说三少爷很中意你呢,同夫人说了好几次把你要过去,南珠妹妹马上要当凤凰了。”
“别开玩笑了。”
南珠越听越慌。
三少爷平日里流连青楼,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还满脸脓痘,丑陋至极!
她才不要当他的通房丫头。
小厮只管说自己的:“妹妹放心,我眼睛尖着呢,这府中就数你最好看,这事儿没跑了,三少爷如此疼爱你,很快便能抬你当姨娘,妹妹好日子还在后头哩。”
越说越离谱!
南珠心道:这好日子给你要不要!
“别拦我,我要出门了。”
南珠推开他,快步跑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小厮捂着被她碰过的心口,眼里漾开了花。
半个时辰后,南珠买了糕点回来,不成想运气这么背,路上遇到三少爷。
三少爷叫沈从茂,见了南珠,一双肿泡小眼睛首勾勾发亮,高声唤她:“南珠儿,这是去买了什么?”
“奴婢见过三少爷。”
南珠行了个礼,低着头闷声回话:“小姐命奴婢去买了荷花糕。”
沈从茂走近南珠,倾身闻了闻:“好香啊。”
他一脸色相,不知是说荷花糕香还是南珠身上香。
南珠悄摸后退半步,领口露出来的半截颈子白腻诱人:“小姐还在等奴婢,奴婢先退下了。”
南珠要走,沈从茂抓住她胳膊,南珠一惊,惊吓得抽出手来,躲远了点:“三少爷作甚。”
沈从茂色眯眯地打量她,如同看笼中兔,恨不得一口吞:“南珠,本少爷很喜欢你,和母亲说要了你去我房中当通房。”
“三少爷抬举奴婢了,奴婢身份卑微,不配伺候少爷。”
不光脸儿绝色,声音也如此动听,沈从茂丢了魂,恨不得立刻将南珠拖入房中,扒光了衣裳,尝尝销魂入骨的滋味。
“本少爷说要你,你就担得起。”
光如此想着,沈从茂己经浑身发热起来。
南珠见他目光如虎,只觉恶寒:“小姐该等急了,奴婢先退下了。”
南珠心里一片凄凉,三少爷若真把她要过去,夫人只怕没有不答应的。
毕竟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奴婢,主子要她去哪就得去哪,容不得她说半个不字。
可一想到要伺候色眯眯的三少爷,南珠觉得不如一头撞死了好。
沈从茂盯着她背影,不自觉得抬起刚才碰过南珠的手,放在鼻间深嗅。
真香……他如痴如醉,嗅不够,又伸舌头舔。
—南珠提着糕点回到西小姐屋子里,没想到夫人也在,只不过两人坐在罗汉榻上,面色不虞。
南珠先行了礼:“奴婢见过夫人、西小姐。”
柳氏喝着茶没吭声,沈从玉起了身,走到南珠面前,啪的一声,往南珠脸上甩了一巴掌。
“让你出门买个糕点,磨蹭这么久才回来!
成心偷懒是不是!”
她冷冷道。
南珠捂着脸儿,跪地认错:“奴婢手脚粗笨,惹小姐生气,请小姐责罚。”
不管南珠回来早晚,沈从玉若要打她,她回来多早都是晚。
南珠深知西小姐的脾气,自然不能为自己辩解什么,否则只会被罚得更重。
软绵绵的死丫头,沈从玉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由得怒火中烧,抬手又要打,柳氏出声阻拦。
“一个婢子不值当你一个千金小姐亲自动手,别自降身价。”
“下贱的东西,脏了本小姐的地儿。”
沈从玉袖子一甩:“还不快滚!”
南珠垂着脑袋立即退了出去,一出房门,外头停下活听戏的丫头婆子见了她不紧不慢继续拿起手中的活。
那些偷偷打量她的目光颇具同情,原本还嫉妒南珠容貌惊人,现如今只剩下侥幸。
南珠容貌虽好,却惹得西小姐厌烦,总要找她麻烦,三天两头打骂,以后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难,说不准连性命都保不住。
还是丑点好啊……南珠抿唇不语,凉风吹在脸上,刺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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