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第九声余韵未消,檐角铜铃突然齐声炸裂。
我跪在宗祠广场最末阶,看着琉璃瓦上崩落的碎屑在雨幕中折射出七彩光晕——就像十年前那个清晨,母亲簪头的南海鲛珠。
**"墨儿记住,"她临行前将玉佩系在我颈间,玄铁锁链缠着三寸剑锋,"林家血脉不是荣耀,是枷锁。
"此刻丹田处蛰伏的金龙突然昂首,昨夜玄机洞中吞下的那滴龙血正在焚烧经脉。
三百族人分列的九阶石台泛起青光,最前排紫檀椅上的大长老林远山放下茶盏,瓷盖与杯沿相击的脆响,让第二阶旁支子弟齐齐打了个寒颤。
"开始验血。
"执事林崇的声音裹着真气传遍广场。
他玄色锦袍袖口金线绣着的睚眦兽,在雨中竟似活过来般扭动。
我盯着他腰间那块本该属于父亲的"天枢令",掌心龙鳞印记骤然灼痛。
第一阶的嫡系子弟鱼贯上前。
当林清瑶将素手按在测血石上时,整块昆仑玉瞬间化作血晶,九道金纹在石面绽开莲花状光晕。
"九成纯度!
"林崇的声音带着谄媚,"不愧是家主之女。
"我握紧袖中母亲留下的残剑。
三日前就是这位"堂姐",亲手将那碗化血散灌入我喉中。
她鹅黄裙裾扫过白玉盘边缘时,腕间银铃发出清越声响——那本该是母亲镇压心魔的法器。
"末等子弟,上前!
"细雨突然转急。
我踏上石阶时,听见七长老林震南的冷笑如毒蛇吐信。
这个曾被我父亲斩去右臂的男人,如今黑袍下延伸出的精钢义肢正泛着幽蓝磷光。
测血石触及指尖的刹那,昨夜被化血散侵蚀的经脉突然抽搐。
玉石表面浮起的淡红色还未成型,林崇己经高声宣判:"血脉浓度一成,按族规当废去修为,逐出...""且慢。
"我屈指叩在玉盘边缘,蛰伏在脊椎中的龙魂骤然苏醒。
玄机洞深处传来的轰鸣震得地脉颤动,十八尊镇魂碑同时亮起符文。
大长老手中茶盏突然炸裂,飞溅的瓷片在空中凝成冰锥。
"放肆!
"林震南黑袍鼓荡,宗师威压化作实质的玄冥鬼手当头罩下,"区区淬体境..."我迎着罡风踏前一步,瞳孔深处金芒暴涨。
龙瞳开阖间,看到黑袍下翻涌的魔气正啃噬着他的心脉,而那具精钢义肢内部...竟封存着半截熟悉的剑锋!
"七长老这么急着灭口,"我任由鬼手在额前三寸溃散,袖中残剑发出兴奋的颤鸣,"是怕我认出这义肢里的青鸾剑碎片?
"满场哗然。
林清瑶突然捏碎掌心血晶,厉声喝道:"胡言乱语!
二十年前魔教围攻...""二十年前七月初七,我父母持青鸾火凤双剑镇守昆仑墟。
"我剑指轻划,残剑引动林震南义肢中的碎片嗡嗡作响,"诸位可知,他们最后传回的讯息是什么?
"宗祠穹顶突然炸响惊雷。
我逼出心头血凌空画符,龙血在雨幕中燃烧成金色符篆——正是父亲独创的"燎原十三剑"起手式。
"墨儿,族中有..."母亲残留在玉佩中的神识随剑意显现,后半句却被突如其来的剑鸣打断。
七长老袖中射出九幽玄冰刺,却在触及我咽喉时被凭空出现的龙鳞绞成齑粉。
"看来某些人不想让真相大白。
"我抹去嘴角血痕,丹田金龙顺着经脉游入双目,"那不妨看看,诸位敬爱的大长老究竟改了哪些族规?
"龙瞳金光照彻宗祠牌位,镌刻在玄铁碑文上的祖训浮现半空。
当看到"血脉不足三成者入外门"的字样被篡改为"即刻驱逐"时,连最忠诚的嫡系子弟都倒吸冷气。
"不可能!
"林清瑶突然挥剑斩向铁碑虚影,"这定是幻术..."她手中剑锋突然调转方向,在自己左臂划出血痕。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本该纯净的林氏血脉中,竟混杂着缕缕黑气!
"原来如此。
"我望着大长老袖中滑落的墨玉骷髅,"用天魔种污染血脉纯度,再借修改族规清除异己——好一出偷天换日。
"玄机洞方向传来惊天剑啸,十八道剑光破云而来。
为首的古剑"逆鳞"径首斩断林震南的义肢,封存二十年的青鸾剑碎片飞入我掌心。
当剑锋残片与母亲玉佩相合时,整个林家护山大阵突然开始崩塌。
"游龙剑阵认主?!
"大长老终于撕破伪善面容,枯瘦手掌化作幽冥鬼爪,"留你不得!
"我任由鬼爪穿透胸膛,体内龙血却将袭来的魔气尽数吞噬。
在众人骇然注视下,伤口处浮现的金色龙鳞正缓缓转动,每一片鳞甲上都刻着太古铭文。
"该消失的..."我握住刺入心口的鬼爪,龙吟声响彻九霄,"是你们这些蛀虫。
"地面突然裂开深渊,沉睡千年的护山剑阵破土而出。
当数万古剑悬停在我身后结成游龙阵图时,祠堂最高处的家主令牌轰然炸裂,露出藏在其中的半枚魔种。
雨停了。
我踩着林震南的断臂走上石阶,看着曾经高不可攀的长老们跪在剑阵威压下颤抖。
玄机洞深处传来悠远龙吟,那里...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我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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