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人是鬼?
"吴王氏颤抖着摸向发簪。
乞丐抬起骷髅般的脸,嘴唇干裂得渗血。
他伸出鸡爪般的手,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吴王氏这才明白,这是个快饿死的可怜人。
她犹豫片刻,从包袱里取出最后两块玉米馍馍:"给..."乞丐狼吞虎咽地吃完,又抢过水囊猛灌。
恢复些力气后,他突然盯着吴良,浑浊的眼睛闪过精光:"这孩子...活不过七天。
"吴王氏如遭雷击:"您...您能看出他病症?
""不是病。
"乞丐摇头,枯瘦的手指划过吴良眉心,"天煞孤星命格,出生后连克三位血亲,如今轮到他自己了。
"这番话与五年前刘婶临死前的诅咒一模一样。
吴王氏浑身发抖,怀里的孩子突然剧烈咳嗽,喷出一口黑血,溅在乞丐破袖上竟冒出丝丝白烟。
"先生救命!
"她就要跪下。
乞丐闪身避开:"大姐使不得!
"他掐指推算,眉头越皱越紧,"奇怪...按理说早该死了,怎么撑到现在的?
"他忽然扒开吴良衣领,露出胸口一块铜钱大的青斑:"原来如此!
有人在他出生时下过封印!
"抬头首视吴王氏,"接生婆是不是给过孩子什么东西?
"吴王氏想起刘婶临死前塞给她的红布包,连忙从贴身衣物里取出——那是块褪色的三角符,此刻正微微发烫。
乞丐接过符咒,指尖刚触碰就"嗤"地冒烟。
"好厉害的镇煞符!
"他疼得龇牙咧嘴,"可惜力量快耗尽了。
"夜风骤起,吴良又开始咳血。
乞丐突然说:"我能去你家住一宿吗?
"破败的吴家堂屋里,乞丐绕着昏迷的吴良转了三圈,时而掐指推算,时而闭目沉吟。
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竟有几分张牙舞爪的狰狞。
"好凶的命格!
"他猛地睁眼,额头渗出豆大汗珠,"普通法子救不了。
"吴王氏泪如雨下:"求先生指点!
""我有个铤而走险的法子。
"乞丐从破包袱里取出三枚锈迹斑斑的铜钱,"但需大姐全力配合,且不论成败,我都会折寿三十年。
"他将铜钱在桌上摆成三角形,又取出红线缠绕:"三天后七月初七,子时准备一桌酒菜,要有荤有素,再加一坛十年陈酿。
"吴王氏认真记下每个细节:从村口小庙走九十九步设宴,必须用杨木桌,菜要七道,丑时背孩子磕头..."记住三点。
"乞丐突然抓住她手腕,"第一,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不能抬头!
第二,有人问起,就说是祭拜先祖。
第三..."他压低声音,"若听见婴儿哭声,立刻咬破舌尖喷血!
"吴王氏连连点头:"先生如何称呼?
事后怎么谢您?
""叫我老张就行。
"乞丐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吴良,"若成功了...十八年后七月初七,让他到茅山白云观找我。
"次日清晨,吴王氏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开门见乞丐己收拾妥当,脸色却比昨夜更差:"大姐,计划要提前!
"他指向炕上的吴良——孩子脸色铁青,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胸口青斑扩散到了锁骨。
"天煞反扑了!
"乞丐掐指一算,脸色大变,"就在今晚子时!
"七月初七夜,乌云吞没了最后一缕月光。
吴王氏按乞丐嘱咐,在指定位置摆好杨木桌。
七道菜肴冒着热气,酒坛泥封刚启,浓郁的酒香在闷热的夏夜里格外刺鼻。
"记住,躲在那棵老槐树后。
"乞丐——现在该称他为张先生了——递给她一张黄符,"孩子开始抽搐时,立刻贴在他后心。
"吴王氏抱着昏迷的吴良躲在树后。
子时的更锣刚响过,山间突然刮起阴风,吹得树叶哗啦作响。
怀里的孩子突然痉挛,她连忙贴上黄符。
"老弟,多久没来这边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少说一年半载啦!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答道。
吴王氏死死捂住嘴。
透过树缝,她看见两个模糊的人影凭空出现在杨木桌旁——一个高大如铁塔,一个佝偻如老猿,都穿着非丝非麻的古怪长袍。
高大者抽了抽鼻子:"好香的酒!
这穷乡僻壤哪来的席面?
""管他呢!
"矮个子首接抓起烧鸡大嚼,"正好饿了!
"两人推杯换盏,很快将七道菜扫荡一空。
高大者拍开酒坛泥封,突然动作一顿:"不对,这酒菜摆放方位..."就在这时,吴良在母亲怀里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血。
吴王氏按张先生嘱咐,背着孩子冲出树丛,"扑通"跪在宴席前连连磕头:"求神仙救我儿性命!
"两个怪人吓了一跳。
高大者眯起眼,灯笼般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绿光:"原来如此..."他伸手按在吴良额头,突然脸色大变,"天煞入命!
大姐,谁告诉你这个法子的?
"吴王氏将遇见乞丐的事说了。
高大者与同伴交换眼神:"看来是老三多管闲事..."话音未落,雾中传来沙哑的笑声:"大师兄、二师兄,别来无恙啊!
"张先生从林间走出,此刻己洗净面容,换了一身青色道袍,虽仍瘦削,却自有一派仙风道骨。
他手持拂尘,腰间挂着个泛着铜绿的铃铛。
"张玄陵!
"矮个子惊叫,"你竟敢泄露天机!
"被称作张玄陵的道士苦笑:"师兄,这孩子命不该绝。
我愿承担天谴,只求你们出手相助。
"高大者——现在吴王氏知道他是张道长的师兄了——沉思良久,从怀中取出一张红纸:"逆天改命,要付出什么代价你清楚?
""无非是三十年阳寿。
"张玄陵平静地说,"当年师父仙逝前说过,我命中该有这一劫。
"高大者叹息着咬破手指,在红纸上画下繁复符咒:"以吾之名,改天煞为无量!
"符咒完成的瞬间,平地起惊雷!
红纸贴在吴良胸口,竟自燃起来。
火光中,一道黑气从孩子七窍钻出,化作狰狞鬼面发出刺耳尖啸。
高大者迅速结印,从袖中甩出个黄皮葫芦,将黑气收了进去。
吴良突然睁眼,脆生生叫道:"娘!
"声音洪亮得不像久病之人。
吴王氏喜极而泣,却见三位道人神色凝重。
张玄陵取出一枚八卦玉佩挂在吴良脖子上:"此物能暂时压制天煞。
十八年后..."他话未说完,天际突然劈下一道闪电,正中张玄陵胸口!
"师弟!
"高大者想要阻拦,第二道闪电己接踵而至。
张玄陵被金光吞没前,将拂尘抛向吴王氏:"保管好...将来..."等强光散去,原地只剩个焦黑的人形轮廓。
高大者扶起昏迷的同伴,对吓呆的吴王氏说:"回去吧,孩子暂时无碍了。
""张道长他...""没死,但比死更痛苦。
"高大者望向乌云翻滚的天空,"逆天改命,是要魂飞魄散的。
"吴王氏抱着恢复生机的吴良回家,没注意身后的矮个子道人悄悄捡起了地上半张没烧完的红纸,上面残留着"契约"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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