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姬永宁收回目光,淡淡道:"……嗯。
"温行舟指尖微颤,缓缓抬手,轻轻触上她的太阳穴。
姬永宁的肌肤微凉,触之如玉,却又比玉更柔软。
他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按揉着穴位,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能缓解那份紧绷的疼痛。
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烛火偶尔爆出一两点火星。
温行舟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安宁。
他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姬永宁的体温,甚至能听见她极轻的呼吸声,平稳而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姬永宁忽然微微后仰,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掌心。
温行舟呼吸一滞。
——她竟将重量全然交给了他。
这一瞬,他几乎能听见自己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姬永宁的发丝散落在他的指间,如绸缎般光滑,带着淡淡的沉水香,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他不敢动,亦不敢出声,只是指尖的动作愈发轻柔,生怕惊醒了这如梦般的一刻。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书架上,交叠在一处,竟似亲密无间。
姬永宁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随着他的按揉轻轻颤动,像停驻的蝶。
温行舟望着她的侧脸,忽然发觉,原来太女殿下不皱眉时,眉眼竟是这般柔和。
卯时的更鼓声遥遥传来,姬永宁终于睁开眼,缓缓首起身。
温行舟立刻收回手,垂眸退后半步,心跳仍未平复。
姬永宁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从案边取过一只锦盒,推到他面前。
"打开。
"温行舟一怔,依言打开锦盒,只见盒中盛着一块色泽艳丽的朱砂墨,其上金粉描画着繁复的云纹,正是御赐的上品。
"从明日起,"姬永宁淡淡道,"你替孤研朱砂墨。
"温行舟指尖微颤。
——研朱砂墨,向来是贴身小侍的职责。
他抬眸看向姬永宁,却见她己重新执笔,垂眸批阅奏折,神色如常,仿佛方才那句话再寻常不过。
可温行舟知道,这己是莫大的信任。
"……奴侍,遵命。
"他缓缓合上锦盒,指尖不经意蹭过盒面,竟沾了一点朱砂粉末,艳红如血,映在苍白的指腹上,格外鲜明。
姬永宁抬眸瞥了一眼,忽然伸手,用帕子拭去他指尖的朱砂。
她的指尖微凉,动作却极轻,像拂过一片羽毛。
温行舟怔住,耳尖倏地红了。
姬永宁收回手,重新低头批阅奏折,语气平淡:"退下吧。
"温行舟深深一揖,退出书房。
夜风拂过廊下,吹散了他脸上的热意。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姬永宁触碰的温度,以及那一抹艳丽的朱砂红。
——像极了一颗悄然种下的相思豆。
---寅时未至,温行舟己在水榭边反复净手。
指尖搓得发红,昨夜那抹朱砂却似渗进了肌理,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绯色。
他抿唇盯着自己的手,忽然听见身后衣料摩挲的声响。
"要孤等你到几时?
"姬永宁立在廊柱旁,朝服未换,只披了件月白中衣,衣带松松系着,露出锁骨下一小片莹润肌肤。
温行舟慌忙低头,却瞥见她赤足踩在青砖上,足尖被晨露沾得湿漉漉的。
"奴...奴怕污了御墨。
"他举起手,那点残留的朱砂在掌心如一滴血泪。
姬永宁忽然抓过他手腕。
太女习武的指腹有薄茧,摩挲过他敏感的内腕时激起一阵战栗。
她对着天光细看那道红痕,鼻息拂过他汗湿的掌心:"蠢。
这是滇南进贡的朱砂,遇水即溶。
"水榭边的铜盆突然被踢翻。
温行舟踉跄着被拽到盆前,姬永宁掬起一捧清水浇在他手上。
水流顺着手腕滑入袖管,冰得他轻颤,却见她唇角微翘——这是温行舟第一次看见太女殿下笑。
"果然掉了。
"姬永宁松开他,转身时发梢扫过他滚烫的耳垂,"今日起,用这方墨。
"从此案头多了块缠枝莲纹的朱砂墨。
---接下来的日子,温行舟渐渐熟悉了姬永宁的习惯。
她每日天不亮就起身,早朝后便在书房批阅奏折,常常忙到深夜。
她极少言语,所有需求几乎都靠眼神和手势表达,东宫的下人们都战战兢兢,生怕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与其他宫人不同,温行舟似乎天生就能读懂姬永宁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当姬永宁微微皱眉,他会立刻递上热茶;当姬永宁手指轻敲桌面,他会适时添墨。
东宫的其他侍从很快注意到了太女对这个新来小侍的不同态度。
有人羡慕,更多人嫉妒。
一日,温行舟去御膳房取茶点回来,发现自己的床褥被人泼了水。
"不过是个庶子,也配得太女青睐?
"一个年长些的侍从冷笑道。
温行舟没有争辩,只是默默收拾。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丞相府不受宠的庶子,生父早逝,在府中连下人都不如。
能被选入宫伺候太女,己是天大的幸运。
当晚,姬永宁在书房看书时,无意间瞥见温行舟挽袖磨墨时露出的手臂上有一片淤青。
她目光微顿,却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清晨,温行舟发现自己的枕边多了一瓶御制的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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