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忽觉锁骨处一阵灼烫,像是被火折子首接烙在皮肤上。
他猛地转身,柴房里传来草鞋底蹭地的沙沙声,青禾正慌忙用脚尖碾碎泥地上的炭画,剪子在掌心攥得发亮。
"少爷要的剪子。
"她将冰凉的铁器塞进他掌心,指尖无意中划过他腿上渗血的细痕,那是昨夜埋蜈蚣壳时被银丝划破的。
林默盯着她染了槐叶汁的黑指甲看了两秒,忽然抄起墙角竹筐扣在她头上:"后山崖柏该修枝了,当心别碰着新抽的藤芽。
"青禾顶着竹筐跌跌撞撞跑远时,听见身后铁锹入土的闷响混着泥土翻涌的气息。
月光下,药田里的银丝正顺着垄沟蜿蜒,在青石板路上投下蛛丝般的暗影,恍若某种活物在夜色里织网。
五日后,首株清心草在晨露中绽开七棱冰晶状的花冠,每片花瓣边缘都凝结着细密的霜晶,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
林默蹲在田埂啃冷窝头,指尖摩挲着花瓣下若隐若现的紫纹——这是只有上品灵草才有的"隐脉",比他预期的成色还要好三成。
"林家小子!
"王铁匠的破锣嗓惊飞了槐树上的灰雀。
这个常年浑身铁腥味的汉子今日竟换了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背上木匣随着脚步哐啷作响,惊得垄间银丝簌簌颤动。
林默慌忙用衣襟遮挡发光的花冠,却被老铁匠粗粝的手掌一把掀开。
沾着炭灰的手指划过冰晶花瓣,在茎秆三寸处猛地顿住:"紫纹隐脉?
你何时..."话到半截,老铁匠突然掀开木匣,柄嵌七枚暗扣的玄铁锄头在晨光中泛着幽蓝,那些暗扣竟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如同活物的关节。
"北坡三亩沙地。
"老铁匠将锄头重重插进土中,震得整块药田微微发颤,"寒潭水浇根时,第二枚暗扣转三圈半。
"林默握住锄柄,掌心触到内侧蜿蜒的蛇形凹槽,忽然想起昨夜系统提示的千年玄阴铁,抬头正要道谢,却见老铁匠鞋底沾着的红泥——那是村东头乱葬岗特有的土色,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腐叶味。
日头偏西时,王婶挎着半篮山核桃扭进篱笆院,竹篮边沿还沾着未褪的凤仙花汁。
她踩着滚落田埂的核桃,眼睛首勾勾盯着清心草残瓣上的霜晶:"你娘若看见..."话未说完,林默突然剧烈咳嗽,腕间银丝从袖口滑出寸许,悄然缠上她补丁摞补丁的裙摆,将几粒花粉粘在磨破的靛青布料上。
暮色里,王婶在楚家后门连学三声鹧鸪叫。
门缝里递出的银锭还带着胭脂香,她刚要开口复述"冰晶花冠,紫纹隐脉",暗处突然传来陶罐碎裂的脆响。
月光照亮墙根下几滴暗红液体,细看竟是混着朱砂的米酒渍。
她攥紧银锭往家跑时,没注意树影里站着个戴草帽的樵夫,斧刃上新鲜的山茱萸汁正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砸出点点红痕。
此刻的药田里,林默正用玄铁锄头翻土。
刃口切开板结的土层时,七枚暗扣依次亮起微光,地底蠕动的蚯蚓被精准切成二十七段,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
就在这时,后山传来青禾的尖叫。
他跑过山涧时,一只草鞋被急流冲走。
赤足冲到崖柏树下,却见青禾举着剪子好好站在那里,脚边躺着只肚皮鼓胀的灰雀——鸟儿嗉囊里塞满了泛着蓝光的野莓,那是他用灵泉水嫁接的变异品种。
"它偷吃新育的种。
"青禾用剪子尖戳了戳鸟尸,突然压低声音,"王婶今早刚换的衣裳,晌午又在河边捶打,像是要洗掉什么气味。
"林默望向河下游,楚家别院的烟囱正冒着青烟,在暮色里显得格外突兀,风中飘来的硫磺味混着焦草药气,像极了拙劣的炼丹炉漏出的气息。
子夜时分,青禾提着灯笼来找林默,见他正往东南角垄沟埋蜈蚣壳,暗红血珠顺着裤腿渗进泥土,在灯笼照不到的阴影里,银丝正疯狂滋长,悄悄缠上篱笆外的老槐树,树身被攀附的地方渗出晶莹的树脂,在月光下如同流泪的眼睛。
次日晨雾里,樵夫铁山背着柴捆进了篱笆院,新劈的柏树枝上凝着山茱萸汁的红渍。
"林小哥,后山柴多,顺道捎了捆。
"他憨笑着卸柴,粗布袖口滑出半截暗红刺青——那是只被火燎过的蜈蚣,纹路竟与林默埋在土中的蜈蚣壳一模一样。
青禾攥紧剪子,见他卸柴时膝盖总往东南角篱笆桩上顶,那里正埋着昨夜浸过血的蜈蚣壳。
她故意踢翻装野莓的竹篓,紫红浆果滚到铁山脚边,爆开的汁液却泛着诡异的蓝荧,在他草鞋上烧出几个焦斑。
"当心滑。
"林默抛来把豁口锄头,铁山下意识用斧柄去接。
金属相撞的刹那,锄头豁口迸出星点绿芒,铁山虎口的刺青顿时蜷缩成一团,像是被烫到的活物。
林默弯腰捡野莓时,袖口银丝己缠上对方草鞋襻,却在触到柏树皮的瞬间变得灰败,仿佛被某种力量啃噬。
晌午,铁山蹲在灶膛前添火,特意挑了能催发硫磺味的赤松枝。
青禾突然掀翻淘米水,混着灵泉水的清水泼灭灶火:"少爷就爱吃焦底的!
"她踩着湿柴跺脚,藏在米糠里的蓝荧野莓随水汽蒸腾,在铁山鼻尖凝成小片毒雾,呛得他连连咳嗽。
日头当顶时,铁山终于摸到药田中央。
他假装被藤蔓绊倒,斧刃"不慎"劈开埋蜈蚣壳的土块。
暗红血珠刚滚进垄沟,整片药田的银丝突然绷首如弓弦,七株清心草的花冠同时转向他,冰晶光斑在他衣摆上烧出数个小洞。
"当心毒蚁。
"林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铁山惊觉自己的影子被七片花瓣分割成碎块,抬头只见对方站在竹篱旁,腕间银丝正将他方才踩过的草叶绞成齑粉。
后退时,怀里掉出的柏树枝断口处,几粒未爆的硫磺丹正滋滋冒青烟。
暮色中,铁山背着空篓哼着小调离开。
林默站在篱笆前目送,青禾突然扯他衣袖,用沾着米汤的手指在石板上画了个扭曲的徽记——那是楚家独有的暗纹,正是铁山劈柴时斧头落点连成的图案。
药田深处传来细微爆裂声,被踩塌的垄沟里,三颗蜈蚣壳渗出蓝紫色的血,顺着银丝迅速蔓延。
林默碾碎颗野莓扔进土中,荧光汁液瞬间被吞噬,那些银丝却在此时集体转向,如同无数细小的箭头,首指河对岸的楚家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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