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骨刃的手掌被冷汗浸透,身后腐臭的呼吸喷在颈间。
镜中黑袍人指尖的绿毛正在疯长,那些绒毛像活物般钻向我的耳道。
阁楼地板突然塌陷,我和引魂灯一起坠向堆满纸扎的后院。
腐尸的咆哮声震得耳膜生疼。
后背撞进纸人堆的瞬间,三十六个金童玉女突然伸手接住我。
它们的竹骨手指穿透棉袄,在肩头扎出细密的血孔。
我忍着剧痛翻身滚向古井,青铜棺椁里的尸水正咕嘟咕嘟往外翻涌。
"小九......"尸体的声音让我的心脏几乎停跳。
泡胀的右手死死扒着井沿,翡翠扳指在月光下泛着毒蛇般的幽光。
当那张浮肿的脸完全露出水面时,我咬破的舌尖喷出一口血雾——井里泡着的,是失踪三年的爷爷。
他的道袍领口别着枚铜钱,正是我去年烧给奶奶的陪葬品。
"别碰......生死簿......"尸体的左手从道袍袖中滑出,半卷泛黄的纸卷缠在指间。
我跪在井边伸手去够,尸体的右眼突然爆开,钻出条通体漆黑的蜈蚣。
那毒虫顺着我的手腕往上爬,甲壳上密密麻麻刻着生辰八字。
骨刃斩断蜈蚣的瞬间,井水突然沸腾。
爷爷的尸身像提线木偶般首挺挺立起,道袍下摆滴落的尸水在青砖地面蚀出焦痕。
他的嘴张到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幅度,半截长舌耷拉在胸前,舌苔上赫然印着阎罗殿的鬼头纹。
"快......走......"尸体喉咙里挤出变调的低吼,翡翠扳指突然迸射绿光。
我低头躲过光束,身后的纸人军团发出凄厉哀嚎。
它们脖颈处的逆北斗印记正在融化,黑血顺着竹骨滴落,在地上汇成扭曲的符咒。
黑袍人从二楼飘然而下。
青铜面具下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团跳动的鬼火。
他的官靴踩过血泊时,那些逆北斗符咒突然腾空而起,化作锁链缠住我的脚踝。
骨刃砍在锁链上迸出火星,爷爷的尸身却在这时扑向我。
腐肉的味道冲进鼻腔。
我被迫抱住肿胀的尸体,尸水渗透棉袄灼烧着皮肤。
黑袍人发出电子合成般的笑声,面具裂开细缝钻出无数红头苍蝇。
那些飞虫扑向爷爷手中的黄纸卷,却在触碰到纸面的刹那自燃成灰烬。
"林家的孽种。
"黑袍人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棺材板,"把生死簿残页交出来。
"爷爷的尸身突然剧烈抽搐。
他的左手死死掐住我的后颈,右手却将黄纸卷塞进我怀里。
当黑袍人的利爪刺向心口时,尸体猛地转身用后背挡住攻击,腐烂的脊椎骨在穿透声中断成两截。
"跑......去城隍庙......"尸体的下颌骨脱落,滚出枚刻着敕令的铜印。
我抓起铜印撞向黑袍人,面具与铜印相撞的刹那爆出刺目红光。
纸人军团突然集体自燃,青白色的火焰中,我看见它们烧焦的骨架拼成个箭头指向东方。
黑袍人在火光中扭曲成漩涡。
我抱着黄纸卷翻墙逃出殡葬街,背后的咆哮声震落屋檐积雪。
怀里的纸卷突然开始发烫,最上方褪色的"林九夜"三个字渗出血珠,在雪地上滴成断续的轨迹。
城隍庙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跨过庙门槛的瞬间,供桌上的蜡烛自动燃起。
我将铜印按在布满蛛网的神像底座,地面突然裂开道缝隙。
阴冷的地气裹着血腥味涌上来,石阶上密密麻麻铺满孩童的乳牙。
"叮——"怀中的黄纸卷突然展开,泛黄的纸面上浮现出血字:甲子年七月十五子时三刻 林九夜 替命换寿 罪当诛石阶尽头传来铁链拖地声,某个佝偻的身影提着白灯笼从地宫深处走来。
当灯笼照出来者面容时,我手中的骨刃差点脱手——来者竟是白天刚帮我修过冰柜的张伯,他的脖子上缠着三圈勾魂索。
"九娃子,阎王爷请你吃茶。
"张伯咧嘴一笑,下巴突然脱落掉进灯笼,火苗窜起三尺高。
他的右手化作白骨抓向我咽喉,我下意识举起爷爷的铜印,却看见印底沾着片带血的绿毛。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
无数青铜棺椁从地底升起,棺盖上的巫族图腾亮起血光。
张伯的白灯笼炸成碎片,飞溅的火星点燃了他身上的寿衣。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我瞥见某个棺椁里伸出的手——那手指戴着与爷爷尸体相同的翡翠扳指。
黄纸卷上的血字突然蠕动起来,最下方浮现出新的判词:擅闯地宫者 永镇忘川石阶开始崩塌,我跌向青铜棺椁群时,怀中的生死簿残页突然发出尖啸。
那些褪色的名字一个个浮出纸面,化作半透明的冤魂缠住坠落的身体。
当后脑即将撞上棺盖时,某具棺材里突然伸出双手接住了我。
腐烂的丝绸道袍拂过脸颊,我在这股尸臭中闻到了爷爷常用的线香味。
棺中尸体缓缓坐起,绿毛覆盖的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球转动着对准我。
他举起只剩白骨的手指,在棺盖上划出带血的字迹:"杀阎王 用我教你的七星钉魂"地宫顶部突然破开大洞,黑袍人踏着纸钱飘然而下。
他的面具己经完全碎裂,露出底下不断变换的脸庞——每一张都是我这三年扎过的纸人面容。
爷爷的尸身突然将我推进相邻棺椁。
棺盖闭合的瞬间,我听见利爪撕裂血肉的声响,以及黑袍人怨毒的嘶吼:"你逃不出生死簿......"黑暗中,我摸到棺内壁刻满凹凸的符文。
当指尖触碰到某个北斗图案时,整具棺材突然开始下沉。
浑浊的水流从缝隙涌入,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水下伸来撕扯我的衣服。
在即将窒息的瞬间,怀中的黄纸卷突然展开裹住全身,那些褪色的名字发出幽幽蓝光。
当我挣扎着浮出水面时,发现自己正漂在殡仪馆的停尸池里。
浸泡着尸块的福尔马林液中,三十六个冰柜正在集体震颤。
5号柜门突然弹开,白天刚送来的溺死者坐起身,被泡烂的嘴唇一张一合:"阎王要你三更死——"他的胸腔突然炸开,钻出上百只戴着翡翠扳指的尸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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