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室的窗户半开着，六月的风裹挟着松香和潮湿的木料气息钻进来。
秦云思推开门时，一串突兀的琴音骤然刺破空气，像一把碎玻璃洒在琴键上。
林晚背对着门口坐在琴凳上，鲜红的指甲压在黑键上，没有回头。
"《月光》第三乐章，"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慢，"顾学长上周比赛的曲目。
"琴凳微微转动，她侧过脸，耳垂上的银链晃出一道冷光，"听说他改调是为了你？
"秦云思把乐谱放在谱架上，指尖轻轻点在某一行："降E大调转C小调，为了掩盖我耳机右声道的电流杂音。
"她的手指突然按下琴键，发出一声沉闷的响，"这里本该是渐强，但他弹成了断奏——"她抬起头，对上林晚的视线，"因为那天我在后排打了个喷嚏。
"琴弦的余震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林晚的指甲无意识地刮过黑键，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她没想到秦云思连这种细节都记得。
窗外传来篮球砸地的闷响，顾星河的身影从玻璃窗前掠过。
他的目光在触及秦云思的瞬间停驻，手里转着的矿泉水瓶立刻静止——这个微小的动作被林晚精准地捕捉到了。
三天后的生物课上，秦云思打开培养皿时皱了皱眉。
本该均匀分布的青霉菌落被人为地摆成了一个歪扭的单词："LIAR"。
"最新款的校园霸凌？
"她举起培养皿对着阳光端详，菌丝在光线下呈现出病态的灰绿色。
后排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窃笑，林晚的闺蜜团正捂着嘴交换眼神。
放学时，公告栏前围了一小群人。
秦云思的摄影获奖作品被人用红笔画上了猪鼻子，旁边还用荧光笔涂鸦了难看的字符。
顾星河伸手要撕，却被秦云思拦住："别碰，墨水是防水的丙烯。
"她掏出手机拍照，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正好当反校园暴力的宣传素材。
"林晚从拐角处走出来，裙摆扫过秦云思的小腿："你以为靠这种小聪明就能赢？
""赢什么？
"秦云思突然转身逼近，她的泪痣几乎要蹭到林晚的鼻尖，"你连比赛规则都没搞清——"她的手指从林晚领口拈起一根金色长发，在阳光下晃了晃，"偷用我落在更衣室的发绳，不嫌脏吗？
"雨季来临前的周末，图书馆角落弥漫着陈旧纸张的气味。
秦云思翻开借书卡的登记页，发现所有她借阅过的记录都被咖啡浸透，墨迹晕染成模糊的污渍。
管理员嘟囔着"现在的学生真不像话"，却在她递来塑封好的图书目录时愣住了。
"咖啡渍遇冷会凝结成膜，"秦云思把烘干机推到管理员面前，"55度烘三分钟就能分离。
"她的目光转向书架缝隙间的阴影，"对吧，林晚？
"阴影里的人影微微一颤。
林晚没想到她会首接点破，更没想到对方竟然在修补被自己破坏的东西。
暴雨来得突然，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
秦云思把伞塞给一个忘带雨具的低年级生，自己冲进雨里。
栗色的卷发瞬间被淋得透湿，衬衫贴在背上。
林晚站在走廊另一端，看着顾星河冲出去时手里分明攥着两把伞——一把是他的，另一把的伞柄上刻着小小的云朵图案。
校庆筹备会的投影仪发出嗡嗡的噪音。
林晚负责的PPT突然蓝屏，她慌乱地点击鼠标，屏幕却始终一片死寂。
当秦云思默默递来存有完整备份的U盘时，林晚终于忍不住爆发："装什么好人！
""只是讨厌无意义的重复劳动，"秦云思接过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你花了西小时做的动画效果，不该因为系统故障浪费。
"屏幕重新亮起的瞬间，林晚注意到她锁骨处有一道隐约的疤痕——位置和顾星河左手无名指的伤痕完全一致。
那晚的音乐教室空无一人。
林晚在琴凳下捡到秦云思的错题本，鬼使神差地翻开后，她怔住了。
满页的数学公式间隙，画着无数个弹钢琴的顾星河，某页角落还用铅笔标注着："今天他弹错两个音，肯定是又没吃早餐。
"窗外雷声轰鸣，林晚突然想起自己早该注意到的事——顾星河琴谱架上的便当盒，永远都是双人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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