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钻入鼻腔，林夏握着手电筒的手指微微发颤。
青砖墙面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那些暗褐色的纹路在光束中扭曲着，像极了某种古老的符咒。
"这下面就是明代地宫？
"她压低声音问身旁的陈教授。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正按在石壁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手电筒的光圈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林夏这才发现教授的喉结在异常地滚动。
突然有风声掠过耳际。
林夏猛地转身，手电筒光束扫过甬道尽头。
那尊本该倒在地上的青铜鼎不知何时立了起来，鼎身蟠螭纹在阴影中泛着幽绿。
她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凉的石壁，掌心渗出冷汗——来时的洞口消失了。
"教授？
"声音卡在喉咙里。
陈教授的影子在墙上诡异地拉长，头颅与躯干的比例变得不成比例。
林夏这才看清他手里握着的根本不是手电筒，而是半截锈迹斑斑的青铜铃铛。
地面开始震颤。
碎石从头顶簌簌落下，林夏扑向最近的石台想要躲避。
指尖触到某种黏腻的液体，借着手电光她看清那是干涸的血迹。
血渍呈放射状蔓延，组成某种类似星图的纹路，中央赫然是青铜铃的轮廓。
"别碰那些！
"清冷的女声破空而来。
林夏侧身避开袭来的青铜碎片，看见穿月白旗袍的少女从阴影中走出。
少女发间别着同色玉簪，腕间银镯撞出清响，与地宫深处传来的铃音诡异地共振。
"他们在找的东西，不该现世。
"少女指尖凝出冰蓝色符咒，空气里顿时凝结出细密霜花。
她甩袖将林夏拽到身后，反手将符咒拍向墙面。
整片青砖应声化作冰晶，露出后面盘踞的青铜锁链。
锁链尽头吊着具漆黑棺椁，棺盖上九条螭龙首尾相衔。
林夏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古籍室看到的《蜀王本纪》残卷——"李冰镇水脉，铸九头青铜铃为锁"。
地面轰然炸裂。
陈教授发出非人的嘶吼，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脉络。
他手中铃铛疯狂摇晃，震落漫天铜绿碎屑。
那些碎屑在空中凝成甲骨文字，林夏勉强辨认出"血祭""地肺"几个字样。
少女突然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繁复符阵。
银镯迸发的光芒与铃音相撞，整个地宫开始垂首下陷。
林夏抓住棺椁边缘，看见教授扭曲的面孔贴在冰层后方，嘴角咧到耳根："你以为逃得掉？
三百年了，该还债了......"下坠的失重感中，林夏腕间突然传来灼痛。
那枚捡到的青铜铃铛正在发烫，铃铛撞击内壁的节奏竟与地脉震动完全同步。
当她无意识地跟着节奏默念《水经注》中的句子时，棺盖上的螭龙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窝。
地底深处亮起两点猩红。
青铜锁链断裂的脆响刺穿耳膜。
林夏在失重中死死扣住棺椁边缘，腕间铃铛突然迸发出尖锐啸鸣。
她看见自己的血珠滴落在青铜表面，那些暗红痕迹竟顺着饕餮纹路游走，组成半阙《禹贡九州图》的残章。
"闭眼！
"少女的银镯擦着她耳际掠过，裹挟着冰碴的风声骤然凝滞。
林夏睫毛上凝着细碎霜晶，恍惚看见少女撕开月白旗袍下摆，露出小腿上蜿蜒的青铜刺青——那分明是缩小版的九头青铜铃锁链。
地宫穹顶轰然坍塌。
无数青铜甲虫从裂缝中涌出，复眼折射出妖异的紫光。
林夏嗅到浓重的血腥气，那些甲虫背甲上浮现的甲骨文与陈教授手心符咒如出一辙。
少女突然将她推向棺椁深处，反手抽出腰间玉簪刺入自己心口。
"你做什么！
"林夏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玉簪没入血肉的瞬间，整座地宫突然陷入死寂。
飘散的甲虫在半空凝成琥珀般的固态，陈教授扭曲的身影定格在冰层中，唯有他手中铃铛仍在震颤，铃舌上渗出暗金色黏液。
少女的白旗袍浸透鲜血，青铜刺青沿着血管爬上脖颈。
她沾着血的手指在虚空勾勒，林夏腕间铃铛突然浮空而起，铃身内侧浮现出与刺青相同的纹路。
当第一缕血珠渗入铃舌凹槽时，棺椁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闷响。
"李冰镇水脉，铸九铃锁蛟龙。
"少女咳出带着冰碴的血沫，瞳孔泛起青铜色泽，"你以为《蜀王本纪》是史书？
那是封印的敕令！
"地宫突然剧烈倾斜，暗河水涌入裂缝。
林夏抓住飘落的羊皮卷，发现那竟是《水经注》缺失的残页，朱砂批注在青铜铃图案旁格外刺目："九首衔棺，血祭地肺，则龙目睁而乾坤易。
"陈教授的嘶吼从冰层后传来，他的声带仿佛被砂纸磨过："三百年前的血月夜，你先祖剖我逆鳞镇于此......"冰层轰然炸裂，露出的却不是尸体，而是盘踞在青铜棺上的九颗头颅。
每颗头颅都戴着不同朝代的冠冕，最中央那颗赫然是少女年轻时的模样。
腕间铃铛突然滚烫如烙铁，林夏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青铜表面扭曲变形。
少女染血的指尖点在她眉心，两人周身腾起青烟："记住，当九星连珠之时，要让青铜铃咬住真龙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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