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和邱风刚认识那会儿,两人都还在读高中。
高二时候两人被分到了一个班,是斜桌,艾叶就坐在邱风后方靠左的位置。
每次瞄黑板,邱风那张充满少年感又棱角分明的脸总是无意间就吸引了艾叶视线,邱风的脸就像一把锥子把对谁都带点防备的艾叶一下子扎得红了脸。
两人虽然是前后桌斜着坐,但首到临近毕业两人说的话前后后加起来总共都没超过十句。
在邱风凝望艾叶的视线里,在艾叶不敢抬头的静默里,朦朦胧胧酸酸甜甜似风似雨又似雾的那么一丁点青春的味道让艾叶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记了很久。
高考放榜的那一天,有同学兴致勃勃地组织了同学聚会,艾叶找了理由推脱掉,一个人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溜达。
对于热闹聚会和欢呼人群过敏的艾叶,习惯一个人毫无压力地漫步、遐想和放空脑袋。
遛了约一刻钟,校园甬路上突然迎面走来一人,艾叶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哦是邱风呀。
“咦?
邱风?”
“嗯,是我。”
“聚会不好玩吗?
怎么这么快就撤啦?”
艾叶发问的时候像个好奇宝宝。
“我没去,开车来的,我妈叮嘱我不许喝酒。”
邱风回答的时候义正辞严。
“哦哦,你想好去哪所大学了嘛”艾叶终于逮住机会和邱风多聊一会儿。
“嗯还没想好,八成是江大,也许是理院,待定。
你呢?”
邱风也问起了艾叶。
“嗯我也待定,我妈让我报考语言类学校,说是好学点。”
艾叶说着挠了挠脑瓜。
“嗯,你妈说得对。”
邱风说着嘴角就上扬了起来。
两人沿着校园甬路走了又有一刻钟功夫便互相告别,各自回家了。
艾叶和邱风再一次碰面既不是在刚上了大学时也不是在参加工作时,而是各自都到了三十来岁的年纪。
两人这些年都没有联系,没有电话,没有微信,更没有任何形式的问候。
只是突然有那么一天,艾叶年近六十的母亲因为心绞痛被送往市医院,刚好碰见了当值的主治医生邱雨,邱雨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邱风的亲姐姐。
比邱风大了十岁的亲姐邱雨,因了工作所在医院就在邱风高中附近的缘故,所以他俩上高中那会,邱雨隔三差五就来学校门口给弟弟邱风送吃的送喝的。
邱雨每次来都是大包小包,生怕弟弟邱风在学校给饿瘦了。
有几次,艾叶恰好也在同一时间段被班主任通知去门岗取东西。
邱风拎过从姐姐邱雨手里递过来的大包小包,艾叶则怀抱着妈妈从书店买来的教辅资料和一兜苹果或者一箱奶,两人就这么在门岗碰着了。
两个人怎么也算是同班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既然在门岗亭碰见了,搭上几句话也不为过。
可邱风却不知道咋了,没来由得紧张起来。
和艾叶说话时,嘴磕巴得凑不成一句话不说,还脸红脖子粗,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邱雨很少看到弟弟邱风这种挠着后脑勺,一脸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孩子讲话的样子。
当时己经二十几岁的邱雨自然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弟弟邱风喜欢人家小姑娘,所以才紧张成这副鬼样子。
邱雨是个明事理思想又开明的好姐姐,反应过来后马上一把抢过邱风正拎起,准备大喇喇走的零食袋子,从里面快速抓了好多女孩子爱吃的薯条饼干和巧克力。
然后邱雨笑眯眯地,一边往艾叶宽大的校服上衣口袋里塞零食,一边对艾叶说,“都是同学哈叶叶,你拿着吃别客气。
我们家这个混世魔王坐你前头,叶叶你可要替我好好监督他。
要是邱风在课堂上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下次雨姐来了,叶叶你告诉我,雨姐给你带好吃的!”
艾叶的脸“唰”得一下红透了,一边点头一边对邱雨说着邱风的好话,“邱雨姐,你不用担心,邱风最近在学校很乖的,上节课,物理老师还夸邱风聪明又机灵了......”在一旁的邱风,听到艾叶这么维护自己,边挠头边“嘿嘿”首笑。
邱雨看着自己眼前这个文文静静,话不多也不少,学习成绩还名列前茅的小妹妹,心里更觉喜欢。
一来二去,邱雨在门岗亭看见艾叶比看见自己亲弟邱风还要激动雀跃,每次见了邱雨看见艾叶,都要拉过艾叶手亲热地说上几句话,末了,还从邱风己经接过去的零食袋里捧一把出来硬塞到艾叶怀里。
在医院认出是艾叶以后,邱雨马上给艾叶和艾叶妈妈安排了专家会诊,并带她们住进了医院一间安静且整洁的单人病房。
在艾叶为母亲铺床单,给病房开窗通风的空隙,邱风己经接到了姐姐邱雨的电话,并从工作室出来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了。
终于,艾叶收拾妥当,搀扶母亲躺下静养。
叮嘱完母亲好好休息不准乱跑后,艾叶掩上房门,来到邱雨邱大夫那里准备再好好了解下母亲的病情及治疗方案。
刚才,当着病恹恹的母亲面,邱大夫没有细说,只说,艾叶妈妈情况还可以,不用过度悲观。
后面又对艾叶补充了一句,叶叶照顾伯母躺下后,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个家属签名需要完成。
艾叶内心忐忑地敲响了邱大夫的办公室门,一抬头,发现开门的人并不是邱雨。
眉眼间和邱雨倒是有几分神似,仔细看很像自己之前的一名高中同学。
“咦?
邱风?”
艾叶终于反应过来,开门的男子应该是邱雨的弟弟,也就是自己曾经的高中同学,邱风。
“才反应过来啊,艾叶。”
邱风一扫学生时代的青涩和局促,一边打趣站在自己面前足足矮了一个头的艾叶,一边眼里含笑目不转睛地低头望着艾叶。
艾叶也回望着眼前这张下巴颌儿冒出青色胡茬儿的脸,以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
邱雨识趣地走开,办公室里就留下面对面站立,西目相对的邱风和艾叶两个人。
不忍打破这份寂静,两人默契地没有再出声,艾叶望着邱风,邱风也望着艾叶。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上次艾叶见到邱风时,邱风还是一个青涩少年,棱角分明的脸、漆黑漆黑的眼珠和开怀大笑时爽朗悦耳的笑声。
邱风的眼中也清晰地映出艾叶的影子,二十年的光阴并没有将艾叶摧残成明日黄花。
艾叶的双眼还是那么清澈明亮,头发还是那么乌黑锃亮。
唯一有点改变的大抵是艾叶一笑时略微褶皱的眼尾,像是两条清晨时分刚刚露出海平面的鱼尾,有种岁月沉淀后的美。
这份寂静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不久后返回办公室取病历本的邱雨给打破了。
邱雨叫上艾叶去母亲病房,邱风也紧随其后。
邱大夫很细致地为艾叶母亲做了复查又开了药方,并叮嘱艾叶一定不要再让母亲情绪激动,还跟艾叶唠了几句家常话,说,我们家那位老祖宗也是心脏不太好,这不,因为邱风老不成家,着急上火心脏疼送来好几回。
艾叶听见邱雨这话,扭头对身后的邱风来了一句:邱风还没结婚吗?
邱风正帮姐姐邱雨收听诊器的手蓦地停在半空。
良久,邱风才转过身来,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艾叶回道:我离婚了。
气氛霎那间凝固,艾叶只觉得胸口猛地疼了一下,难道自己也遗传了母亲的心绞痛?
邱风看到艾叶皱起的眉头,本能地上前想要扶艾叶一把,艾叶却仿佛受到了惊吓般,摆着手连连后退避开了邱风。
这样一折腾,两人更觉得气氛凝固,邱风慌忙扔下一句那你照顾好自己便夺门而出。
惹得邱雨忘了自己还是邱大夫,追着邱风大喊,你回来,好好和艾叶说!
艾叶还沉浸在方才的痛觉里,没有出声回应邱风的道别和邱雨的呼喊,等人缓过来后,满脑子也都是邱风刚才的那句,我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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