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厚木板,更像是一块笨重的牌子。
陆安挥了几下。
除了拍掉些浮土和脆弱的草叶,根本奈何不了那些根深蒂固的杂草。
木板边缘很快磨钝了。
他的手也被粗糙的木头硌得生疼。
“不行,这东西没用。”
陆安丢下木板,喘着气。
额头的汗汇成小股,流进眼睛,一阵涩痛。
他揉了揉眼,目光在入口附近逡巡。
废弃景区,总该留下点什么吧?
比如,工具房?
视线扫过歪斜的岗亭,塌了一半的围墙。
最终落在一间摇摇欲坠的小平房上。
像是以前工人休息或堆放杂物的地方。
门窗都没了,留下黑洞洞的入口。
墙皮大块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
死马当活马医。
陆安朝小平房走去。
越近,霉味和腐烂的气息越重。
脚下是碎瓦和叫不出名字的垃圾,踩着嘎吱响。
他小心避开,探头往里看。
里面很暗,堆满杂物。
破桌烂椅,朽坏的草帽,生锈的铁架子。
像个小型垃圾堆。
陆安皱眉,还是抬脚跨了进去。
灰尘被惊起,在透进来的光束里飘舞。
他捂住口鼻,在杂物里翻找。
手指碰到冰冷、粗糙、带着铁锈的东西。
用力一拽。
一个物件带着尘土被拖了出来。
是铁锹的头部。
木柄早烂没了,只剩这个锈迹斑斑、刃口带着缺口的铁疙瘩。
陆安看着手里的废铁,心情一言难尽。
总比木板强点。
他把铁锹头在地上磕了磕,震掉些浮锈泥块。
继续在角落翻找。
很快又有了发现。
一把镰刀斜靠在墙角。
刀身锈得厉害。
木柄还在,但也布满细小裂纹,看着糟朽不堪。
发现可用工具:锈蚀的铁锹头x1,老旧的镰刀x1。
提示:使用前请检查工具状态,注意安全。
脑中文字闪过。
陆安扯了扯嘴角,这系统还真“及时”。
他掂量着两件“武器”。
铁锹头没柄,太沉,不好使力。
镰刀看着轻便些,虽然这锈蚀程度让人怀疑它的锋利度。
先试试镰刀。
陆安拿着镰刀,回到那片杂草地。
学着记忆里农人的样子弯下腰。
左手抓一把草,右手握紧镰刀柄。
对着草根,用力一割。
“嘶——”想象中草断的利落声没有出现。
钝刃卡在草茎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
他用了不小的力气,效果却很小。
只好加大力道,手腕反复拉锯。
“咔嚓”一声轻响。
几根草茎终于被费力割断。
有效!
虽然效率低得可怜。
陆安精神略振,重复动作。
弯腰,抓草,用力割。
汗水很快再次湿透后背。
呼吸变得粗重。
缺乏锻炼的身体开始抗议。
手臂酸胀,腰也隐隐作痛。
更糟的是手。
那看似完整的木柄,内里早己朽坏。
粗糙、带着裂纹的表面不断摩擦掌心皮肤。
起初只是发红发热。
很快,掌心传来一阵阵刺痛。
他停下动作,摊开右手。
靠近拇指根部的地方,磨出一个亮晶晶的水泡。
食指关节处,一道细小的血痕正慢慢渗出红意。
是被木柄上的裂口或木刺划破了。
疼痛清晰,带着灼烧感。
“操……”陆安低骂一声。
这才多久?
一平米都没弄完,就挂彩了。
烦躁感涌上来。
他看着受伤的手,看着几乎没变化的草地。
再想到那个冷冰冰的系统任务。
这一切都荒谬得可笑。
自己到底在折腾什么?
为了那点虚无的“生机点”?
为了这个鬼知道是什么的“心灵绿洲”?
就凭这破镰刀和这双废柴手?
他几乎想把镰刀狠狠摔在地上。
然后回车里,关上门,什么也不管。
可是……然后呢?
回到那个让人窒息的城市?
继续麻木空洞的生活?
失眠,焦虑,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那种状态,比手上的这点皮肉伤,真的更好吗?
至少在这里,痛是真实的。
汗水是真实的。
每一次挥动镰刀,笨拙低效,但确实有几根草被清除了。
这种付出和回报(哪怕是负面的)如此首接。
简单粗暴,却也……异常清晰。
他盯着掌心的伤口。
水泡饱满,皮下液体微微晃动。
血痕不深,己经渐渐止住。
这点伤,好像……也不是不能忍。
他走到车旁,打开后备箱翻找。
运气还行,找到一个快过期的医药包。
里面有碘伏棉签和几个创可贴。
他笨拙地撕开碘伏棉签包装。
小心翼翼涂在伤口上。
冰凉液体接触破损皮肤,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眉头紧锁。
咬着牙,仔细消毒。
然后贴上创可贴。
那个水泡,他没敢动,尽量避开。
处理完伤口,他重新握住镰刀。
这次学聪明了点。
从医药包里翻出几张干净纱布,撕成条。
笨拙地缠在镰刀柄上。
又在自己手掌关键部位也缠了几圈,减少摩擦。
任务:清理入口区域杂草(5平方米)。
当前进度:0.8/5 平方米。
系统的提示再次出现,像个精准的监工。
陆安没理会。
默默调整呼吸,再次弯下腰。
铁锈味,工具的沉重感,割草时的钝涩。
手掌隔着纱布传来的、被压抑却依旧存在的痛楚。
一切都无比真实。
他不再想有多难,不再质疑意义。
只是一刀,一刀。
极其缓慢,却又异常专注地,割着眼前的杂草。
阳光移动,影子拉长又缩短。
动作依旧笨拙,效率依旧低下。
汗水不断滑落,滴在干燥的泥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但他没有再停下。
那片被杂草覆盖的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极其缓慢的速度。
一点点地,显露出它原本的、带着灰尘的棕褐色。
在他清理出的那一小块区域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泥土里,反射了一下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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