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屋檐的声音惊醒了我,阵痛如潮水般袭来。
第七只幼崽滑落在潮湿的草垫上,比巴掌还小,浑身发紫,没有一丝声响。
我颤抖着用舌头反复擦拭它冰冷的身体,首到那微弱的呜咽声穿透雨声。
"这只活不过天亮。
"主人老周蹲下来,用粗糙的手指碰了碰幼崽。
我立刻发出低吼,把颤抖的小家伙护在腹下。
闪电照亮它未睁开的眼睛,粉嫩的肉垫蜷缩着,像两朵被雨水打蔫的小花。
黎明时分,我数着怀里的七颗小脑袋。
最小的那只突然蠕动起来,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寻找奶头。
它的吮吸很轻,像蝴蝶落在花瓣上。
我给它取名蓬蓬,因为它的绒毛像蒲公英的种子,轻轻一吹就会散开。
"砰砰!
"十岁的女孩小雨踮着脚扒在狗窝边,羊角辫上沾着草屑,"你怎么这么小呀?
"她把蓬蓬捧在手心,用脸颊蹭着它的绒毛。
蓬蓬突然打了个喷嚏,逗得小雨咯咯首笑,"原来小狗也会打喷嚏!
"当其他小狗崽开始蹒跚学步时,蓬蓬还只能勉强撑起前爪。
有次它追着滚动的核桃,一头栽进泥坑,浑身沾满泥浆。
我想上前帮忙,却见小雨己经跳进去,把脏兮兮的蓬蓬抱起来:"没关系,我们蓬蓬最勇敢了!
"夏日午后,蝉鸣聒噪。
蓬蓬趴在树荫下,看着哥哥姐姐们追蝴蝶。
一只花斑蝴蝶停在它鼻尖,翅膀上的金粉落在绒毛间。
蓬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却把蝴蝶惊飞了。
它失望地耷拉着脑袋,突然发现蝴蝶又停在不远处的蒲公英上。
"蓬蓬快看!
"小雨举着放大镜凑过来,"蒲公英的种子会飞哦!
"她轻轻一吹,白色的绒球化作无数小伞飘向天空。
蓬蓬兴奋地跳起来,追着那些飘动的绒毛,跌跌撞撞却无比认真。
入秋那天,老周喝醉了。
他摇摇晃晃地踢翻狗碗,嘴里骂骂咧咧。
蓬蓬突然冲出来,挡在我身前,奶声奶气地狂吠。
老周的皮鞋就要落下时,小雨尖叫着冲过来,用瘦弱的身体护住蓬蓬。
那一脚重重踢在小雨背上,她却紧紧抱着蓬蓬不肯松手。
"别碰我的蓬蓬!
"小雨哭着大喊,眼泪滴在蓬蓬的绒毛上。
老周愣住了,嘟囔着摔门而去。
蓬蓬舔去小雨脸上的泪水,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伤口,喉咙里发出安慰的呜咽。
寒冬的雪夜里,我听见蓬蓬在窝里小声呜咽。
月光下,它正用爪子扒拉着旧毛线袜——那是小雨织坏的第一双袜子。
它把袜子拖到我身边,费力地盖在我身上,自己却缩在角落发抖。
原来它记得,我总爱在冷夜里找温暖的东西。
惊蛰那天,蓬蓬满一岁了。
它站在院门口,看着小雨背着书包走向学校。
春风拂过它蓬松的毛发,像无数蒲公英在飞舞。
当小雨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蓬蓬突然转身,叼起墙角的树枝,开始认真地清理台阶上的落叶——这是它每天等小主人回家时要做的事。
夕阳把蓬蓬的影子拉得很长,它时不时停下动作,竖起耳朵朝小路张望。
我知道,在它比蒲公英还轻盈的绒毛下,藏着一颗比磐石还坚定的心。
从那个差点夭折的小肉球,到如今守护家园的小卫士,蓬蓬用它的成长,在时光里写下了最温柔的诗篇。
每当蒲公英盛开的季节,那些飘向远方的绒毛,都是它写给世界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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