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花板的霉斑一块一斤。
闹钟像手榴弹在我耳边轰开。
五点三十分。
该死的五点三十分。
我试着翻身,腰部立刻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像有人拿电钻往我脊椎骨缝里钻。
我死死咬住牙,没让自己叫出声。
冷汗,唰一下就浸透了后背那块巴掌大的地方。
腰椎间盘突出。
医生说得轻巧。
对我来说,这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活埋。
每天醒来,都感觉自己是从坟墓里往外爬。
“陈默,你他妈就是个废物。”
我对着空荡荡的、散发着潮湿霉味的空气低吼,声音沙哑得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三十岁了。
活得像条狗。
不,狗都比我强,至少还能摇着尾巴讨食。
我住的地方,是城东拆迁区边缘的一栋破楼,十平米,月租四百五。
一张摇摇欲坠的铁架床,一个从垃圾堆捡回来的塑料衣柜,这就是全部家当。
窗户关不严,冬天灌冷风,夏天像蒸笼。
但我不挑,有瓦遮头,总比睡桥洞强。
起床,对我来说是一场酷刑。
先用胳膊肘撑起上半身,等腰椎适应了这种撕扯感,再一点,一点,把麻木的双腿挪下床。
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砸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
六月的清晨,空气已经黏稠得像化不开的糖浆,混杂着汗臭和隔壁公共厕所飘来的氨水味。
拿起那部屏幕裂成蜘蛛网的二手手机,我给我妈发了条语音,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虚弱:“妈,我起来了。”
我妈,王桂芳,六十二岁。
在城郊一家小超市当收银员,一个月三千块。
五年前,我爸突发脑出血,瘫在床上,吃喝拉撒全靠她。
这个家,早就被掏空了。
按理说,我,三十岁的儿子,该是顶梁柱。
可现实呢?
我是压在她身上的另一座山。
手机嗡嗡震动。
我妈的消息,永远比催债短信还准时。
“儿子,妈这个月工资发了,给你转过去了,一千块,记得收啊。”
三个笑脸表情,像针一样扎在我眼球上。
我点开微信,看着那个红色的转账提醒。
一千块。
那是她三分之一的工资,是她站足八小时收银,应付各种奇葩顾客,省吃俭用抠出来的血汗钱。
手指悬在“接收”按钮上,抖得厉害。
这个月,我只打了三天零工,挣了不到三百。
房租,水电,还有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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