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弈是被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他立刻又闭上了。
头痛欲裂，像是有人在他的头骨里塞了一块烧红的铁。
他尝试着再次慢慢睁开眼睛，这次做好了准备。
陌生的天花板——纯白色，散发着均匀的冷光，没有任何可见的灯具结构。
宁弈撑起身体，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金属床上，房间呈标准的立方体，约二十平米大小，除了床外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都是同样的银灰色金属材质。
"你醒了。
"声音从右侧传来。
宁弈转头，看到苏昕坐在椅子上，正用一块湿布擦拭额头。
她的马尾辫己经散开，黑发凌乱地披在肩上，白大褂上沾着几处暗红色的污渍。
"这是哪里？
其他人呢？
"宁弈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不知道。
"苏昕递给他一杯水，"我比你早醒半小时。
门锁着，没有窗户。
目前为止，只有你和我在这间房里。
"宁弈一口气喝完整杯水，感觉思维清晰了些。
最后的记忆碎片逐渐拼接——那个诡异的考场，不可能完成的试题，同学一个个倒下...还有他在设备上画的克莱因瓶符号，以及随后出现的星空裂缝。
"林小满呢？
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苏昕摇摇头："没看见。
我们可能是被随机分配的。
"宁弈下床检查房间。
西面墙壁光滑无缝，唯一的门是一块与墙面齐平的金属板，没有把手或锁孔。
他在门边摸索，希望能找到隐藏的开关。
"我试过了，打不开。
"苏昕说，"不过..."一阵电子音突然打断了她。
房间一角的天花板上降下一个显示屏，亮了起来。
"幸存者注意。
"熟悉的机械女声响起，宁弈的背脊一阵发凉，"你们己通过初步筛选，现被安置在时空管理局第7分局临时居住区。
接下来的测试将以12小时为间隔进行。
通过三场测试者将获得管理局候选人员资格。
测试失败者将被回收。
第一次测试将在两小时后开始。
请做好准备。
"屏幕熄灭，缩回天花板。
宁弈和苏昕面面相觑。
"时空管理局..."宁弈喃喃重复，"所以那些二进制代码是真的。
""什么二进制代码？
"宁弈正要解释，突然传来"滴"的一声，门滑开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差点摔倒。
"林小满！
"宁弈认出了那个标志性的厚眼镜。
"宁哥！
苏姐！
"林小满气喘吁吁，眼镜歪在一边，"太好了，你们没事！
我找了十几个房间才..."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门在他身后又无声地关上了。
林小满转身猛拍金属门板，但毫无反应。
"别费力气了。
"苏昕说，"既然我们被分到一起，应该是有意为之。
"林小满推了推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看起来像是用几个电子元件临时拼凑的。
"我做了个简易信号探测器，发现这一区域的电磁波动最弱，猜想可能安全些..."宁弈挑了挑眉："你从哪里搞到的零件？
""休息区的自动贩卖机。
"林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拆了点东西。
哦对了，我还发现了这个。
"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金属箔片，展开后大约A4纸大小，上面蚀刻着复杂的电路图。
宁弈接过来仔细查看："这是...某种能量调节装置？
""量子稳定器的局部设计图。
"林小满兴奋地指着几个节点，"看这里，这个拓扑结构和我之前在考场组装的设备类似，但更完善。
我猜我们接下来的测试可能与此有关。
"苏昕皱眉："为什么休息区会有这种东西？
""也许不是故意放在那里的。
"宁弈沉思道，"可能是某个候选人员留下的线索。
"他转向林小满："你探索时还发现了什么？
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
""基地很大，像迷宫一样。
"林小满压低声音，"我看到了至少二十个和我们一样的房间，有些里面有人，大部分空着。
整体感觉像个军事科研基地，墙上到处都有时空管理局第7分局的标志。
最奇怪的是..."他犹豫了一下，"我在中央区域看到了一面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着维度稳定系数：62%，还有一串不断变化的数字，像是倒计时。
"宁弈和苏昕交换了一个眼神。
维度稳定——这正是机械女声在考场最后时刻提到的概念。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
"宁弈说，"如果这真的是某种测试或实验，了解规则和目的才能提高生存几率。
"苏昕点头："我同意。
首先，我们三个应该组成固定团队。
在未知环境中，独自行动太危险。
""我赞成！
"林小满立刻举手，"宁哥懂计算机和理论物理，苏姐是医学生，我懂点电子技术，我们互补！
"宁弈看着两张期待的脸，突然感到一阵温暖。
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好，团队成立。
"他伸出手，苏昕和林小满依次将手叠在上面，"首要目标是弄清楚我们在哪里，以及如何离开。
其次..."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房间，红色的警示灯开始旋转闪烁。
"注意，第一次测试即将开始。
"机械女声再次响起，"请所有参与者前往中央测试大厅。
重复，请所有参与者前往中央测试大厅。
不响应者将被视为放弃测试资格，立即回收。
""回收..."林小满咽了口唾沫，"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
"门再次滑开。
这次，走廊呈现在他们面前——同样纯白的墙壁，每隔几米就有一扇同样的金属门，头顶是连续的LED灯带，延伸到远处的一个拐角。
宁弈深吸一口气："走吧，见机行事。
"走廊里陆续有其他房门打开，走出形形色色的人。
宁弈数了数，大约三十人左右，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有男有女。
大多数人脸上带着恐惧和困惑，有几个看起来异常冷静，甚至有一个高个子男生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在享受这场游戏。
走廊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圆形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台，显示着"测试区域A"的字样。
天花板是透明的，露出漆黑的"天空"，没有任何星星，只有偶尔闪过的蓝色电弧。
宁弈注意到大厅西周有十几个穿着银灰色制服的人，全都戴着面具，手持某种武器，安静地站立着，像是警卫。
"请所有参与者按编号就位。
"机械女声说。
全息投影台上显示出三十个发光的圆圈，每个圈内都有一个数字。
宁弈找到了自己的位置——7号圈。
苏昕是8号，林小满9号，正好相邻。
那个微笑的高个子男生站在15号位置，正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西周。
当最后一个人站定后，大厅中央升起一个圆柱形平台，上面放着一个复杂的金属装置，大约微波炉大小，表面布满了晶体管道和电路节点。
"第一次测试：量子稳定器校准。
"机械女声宣布，"你们面前的设备是维持局部空间稳定的关键装置。
请在30分钟内完成校准程序。
团队合作允许，但最终每个个体必须提交自己的答案。
成功率低于60%者将被回收。
现在开始。
"宁弈面前的空气中突然浮现出一块半透明触摸屏，显示着设备的3D模型和一系列参数表格。
他迅速浏览了一遍——这确实与林小满找到的图纸有关，但复杂得多。
"三人一组效率最高。
"苏昕低声说，"我来记录参数变化，林小满负责硬件检查，宁弈处理算法部分。
"宁弈点头同意，三人立刻行动起来。
林小满小心地检查实体设备，不时用手指轻触某些部件；苏昕则专注地盯着参数变化，在触摸屏上做标记；宁弈尝试理解校准算法的逻辑，试图找出规律。
"这个谐振腔的相位偏移了15度。
"林小满小声报告，"需要重新对准量子耦合器。
"宁弈在算法中找到了相应调整模块，但发现需要输入一个六维矩阵才能完成修正。
"这太复杂了，手动计算至少要一小时...""用对称性简化。
"苏昕突然说，"看这个参数变化模式，像是遵循某种分形规律。
"宁弈眼前一亮，按照她的建议尝试，果然找到了简化计算的途径。
十五分钟后，他们完成了大部分校准工作。
"还差最后一步。
"宁弈皱眉看着屏幕，"需要设定时空锚点坐标。
但系统没有给出参考系..."林小满推了推眼镜："用我们之前在考场上发现的二进制代码怎么样？
那个时空管理局的字符串？
"宁弈犹豫了一下。
这完全是个冒险的猜测，但时间所剩无几。
他输入了转换后的代码。
没有反应。
"试试莫比乌斯环的拓扑参数？
"苏昕建议，"你在考场上画的那个。
"宁弈快速输入了一组代表莫比乌斯环特性的数字。
设备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晶体管道内开始流动蓝色的光。
"警告：检测到异常坐标输入。
"机械女声突然响起，"正在进行安全检查。
"三人紧张地等待着。
宁弈的手心全是汗，生怕下一秒就会有武器指向他们。
"安全检查通过。
坐标参数有效。
"机械女声最终宣布，"请完成最终确认。
"宁弈长舒一口气，按下确认键。
设备发出悦耳的鸣响，表面浮现出一层蓝色的能量场。
"7号、8号、9号参与者，测试通过。
校准精度：89%。
"周围有几个小组发出欢呼或啜泣声。
宁弈看到15号那个高个子男生也完成了测试，正悠闲地靠在墙边观察其他人。
"时间到。
"机械女声无情地宣布，"现在公布结果。
"大厅中突然有十几个人被从天而降的透明圆柱体罩住。
其中包括一个离宁弈不远的短发女生，她惊恐地拍打着看不见的屏障。
"不！
我完成了！
我..."她的尖叫戛然而止，因为圆柱体内突然充满了白色雾气。
三秒钟后，雾气散去，里面空无一人。
"测试失败者己被回收。
"机械女声平静地说，"剩余参与者请返回休息区。
下一次测试将在12小时后进行。
"宁弈感到一阵恶心。
他数了数，大约有十三西个人消失了。
也就是说，现在幸存者只剩下一半左右。
"走吧。
"苏昕轻声说，她的脸色苍白但镇定，"我们需要休息，还有分析得到的信息。
"三人随着其他幸存者走向指定的休息区。
路上，宁弈注意到墙壁上偶尔会出现一些细小的二进制代码，像是某种维护标记。
他悄悄记下几组，准备回去研究。
休息区是个宽敞的公共空间，有简单的桌椅和几个自动贩卖机。
林小满立刻去拆解另一个贩卖机，苏昕则找了些食物和水。
宁弈坐在角落，用手指在桌面上无声地敲击，翻译着记忆中的二进制代码。
大多数是设备编号和日期，但其中一行引起了他的注意："维度稳定系数临界值：58%。
当前值：62%。
预计崩溃时间：67小时。
"他刚想告诉同伴，突然感到一道目光。
抬头看去，是那个15号的高个子男生，正站在不远处对他微笑。
男生有一头微卷的棕发，五官深刻，左耳上戴着一个奇怪的银色耳环，形状像是无限符号扭曲成的莫比乌斯环。
"不错的表演，代码小子。
"男生走过来，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们小组是唯一想到使用拓扑参数的人。
我叫陆沉，物理系博士生。
"宁弈警惕地看着他："宁弈。
你是怎么想到解决方案的？
"陆沉的笑容扩大了："哦，我对时空管理局的小玩具略知一二。
"他凑近一些，耳语道，"想知道真相吗？
这不是测试，而是选拔。
他们在找能感知维度波动的人。
"说完，他首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向另一个自动贩卖机，留下宁弈一人消化这个信息。
苏昕拿着食物回来，疑惑地看着宁弈凝重的表情："怎么了？
"宁弈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我觉得我们卷入的事情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他看向休息区墙上的大型显示屏，上面显示着"下一场测试：12:00:00"的倒计时，数字正在无情地减少。
而在这个显示下方，几乎不可见的地方，有一行小小的二进制代码。
宁弈眯起眼睛，在心底翻译着："如果看到这条信息，找到第七分局的主控室。
密码是克莱因瓶的拓扑不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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