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现在有人拿枪指着你，会先保护龙虾还是我？
"林小糖带着香槟气息的问话还在陆沉耳边萦绕，暴雨己经砸碎了整座城市的霓虹。
他站在酒店后巷的垃圾桶旁，西装外套里还裹着大小姐吃剩的龙虾壳——按照惯例，这些要等确认她安全到家后才能处理。
闪电劈开夜空时，他听见巷口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九爷！
"三个穿唐装的年轻人正围着倒地的白发老人手足无措。
陆沉认出那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的陈九爷，此刻老人紫檀手串散落一地，龙头拐杖滚在积水里。
"都别动他！
"陆沉冲过去的速度比接住商场扶梯上的林小糖时还快。
他单膝跪地扯开老人绣着暗纹的立领，右手己经摸到后腰的瑞士军刀——这是当保镖后养成的习惯，连陪林小糖参加晚宴都会带着。
"心肌梗塞。
"他刀尖挑开老人真丝衬衫第三颗纽扣，"有硝酸甘油吗？
"穿唐装的青年们面面相觑。
暴雨把陆沉的衬衫浇得透明，左肩月牙形疤痕在闪电下泛着红光。
那是上周林小糖发脾气时泼的热咖啡，现在想来居然像某种预言。
"最近的医院在...""来不及了。
"陆沉扯下领带缠住老人左臂，"谁车上有柠檬？
"五分钟后，当陈九爷在奔驰后座恢复意识时，看见的是正用柠檬皮按摩他虎口的年轻人。
后视镜里映出对方滴水的发梢，和永远看不出情绪的琥珀色眼睛。
"小兄弟。
"老人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你刚才救人的手法...""跟电视学的。
"陆沉低头拧干袖口，"《豪斯医生》第三季第七集。
"暴雨拍打车窗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
老人摸出烫金名片时，陆沉正盯着仪表盘上的电子钟——23:17，超过约定时间十七分钟，林小糖肯定又在摔抱枕。
"明早九点。
"陈九爷把名片塞进他湿透的衬衫口袋，"来沉糖大厦喂鱼。
"陆沉愣住的表情可能只有0.3秒，但足够老人捕捉到。
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眯起来，像发现食人鱼池里混进了锦鲤。
"怎么？
听说过？
""大厦造型..."陆沉喉结动了动，"很特别。
"他当然知道。
上个月陪林小糖买包时，大小姐曾指着那栋扭曲的玻璃大厦说："像被巨人捏变形的糖果盒，丑得让人想咬一口。
"现在这栋"丑糖果"的主人正拍着他肩膀："明天见，小陆医生。
"当陆沉跑回林家别墅时，玄关的感应灯亮得像审讯室。
林小糖抱着胳膊靠在钢琴边，裙摆沾着可疑的红色污渍。
"我新买的Christian Louboutin！
"她踢飞一只高跟鞋，"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陆沉沉默地捡起鞋子。
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为迟到道歉，然后听大小姐用至少三种修辞手法描述自己的委屈。
但此刻烫金名片正隔着衬衫灼烧他的皮肤。
"你身上什么味道？
"林小糖突然凑近，"像淋了雨的...""柠檬挞。
"陆沉后退半步，"厨房新做的甜点。
"这个拙劣的谎言让大小姐眯起眼睛。
她伸手要掏他口袋的动作，和三个月前发现保镖偷偷养流浪猫时一模一样。
叮——防弹玻璃外的电梯突然传来声响。
陆沉趁机转身，却听见林小糖在背后轻笑："喂，你衬衫后面..."他反手摸到黏在后背的东西——半片被雨水泡发的龙虾壳，正滑稽地挂在他肩胛骨位置。
这个画面太过荒谬，连暴怒中的大小姐都噎住了。
"所以。
"她指尖绕着卷发，"你是顶着龙虾壳...""救了个人。
"陆沉终于转身，"陈九爷。
"钢琴上的节拍器突然卡住。
林小糖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指悬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
她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上周父亲在书房摔碎的紫砂壶，就是因为和陈氏集团的港口纠纷。
"你..."大小姐的嗓音罕见地发紧，"要了多少酬金？
"陆沉望向窗外。
雨停了，月光正照在花园里母亲最爱的茉莉花丛上。
那些花每天都会出现在病房花瓶里，尽管植物人不会闻到香气。
"一次喂鱼的机会。
"他说。
当夜陆沉在工具间擦拭湿透的皮鞋时，发现林小糖偷偷塞在他外套里的东西——不是预想的蟑螂玩具，而是一张字迹潦草的便签："明天穿那套Armani，丑死了没人雇你。
"便签背面还画着简笔食人鱼，鱼眼睛里夸张地标着美元符号。
陆沉用打火机烧掉便签时，火光照亮了藏在拖把后的百年施坦威——这是林母发病前最后的礼物，现在落满灰尘。
次日清晨，当陆沉系好领带准备出门时，发现门把手上挂着全新的柠檬黄雨伞。
伞柄刻着小小的"LS"字母，像某种幼稚的诅咒。
沉糖大厦顶楼的食人鱼池比想象中平静。
陆沉站在防弹玻璃前，看着自己扭曲的倒影。
西装革履的青年们捧着账本穿梭，有个穿汉服的姑娘正在用《论语》当密码本对账。
"它们只吃特定频率的活饵。
"陈九爷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老人今天换了翡翠扳指，龙头拐杖轻敲地面时，池里的食人鱼突然疯狂游动。
"就像有些人。
"他往池里扔了块生肉，"只对特定频率的...机会有反应。
"陆沉看着水中瞬间消失的肉块。
余光里，老人正用紫檀手串轻叩他左肩的疤痕。
"月牙形。
"陈九爷笑道，"挺适合你。
"电梯下行的瞬间，陆沉摸到口袋里多出的金属物体——一把印着鱼鳞纹的钥匙。
手机在这时震动，林小糖的短信只有三个表情符号：大厦外突然又下起雨。
陆沉撑开那把柠檬黄雨伞时，发现伞骨里藏着一张折叠的医院收据——林母的护理费账单，最新日期旁盖着"己付讫"的红色印章。
雨幕中，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陈九爷玩味的笑容："小陆医生，顺路送你去看...柠檬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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