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嘉州早市的烟火晨雾未散,嘉州城的瓦檐上还凝着露水。
林疏月蹲在码头边的石阶上,用竹片刮着鞋底的泥。
昨夜从乌尤寺暗河一路漂到嘉定府南门,玄明的僧袍下摆被暗礁撕开一道裂口,而她背包里的压缩饼干全泡成了糊。
“女施主若再盯着贫僧的腿看……”玄明冷着脸将铁棍横在膝前,“我不介意让你重温昨夜棍法的精要。”
她翻了个白眼,从防水袋里摸出最后一块巧克力:“我是看你伤口要不要处理——你们南宋破伤风死亡率少说百分之八十。”
玄明皱眉盯着锡纸包裹的黑褐色块状物,林疏月己经掰下一角塞进嘴里。
甜香在舌尖化开的瞬间,身后传来清脆的“咦”声。
一个总角小童挎着竹篮,正瞪圆眼睛看她手中的巧克力。
篮里堆着青翠的芭蕉叶包裹,热气从叶缝里钻出,带出糯米混着肉馅的咸香。
“叶儿粑!”
林疏月脱口而出。
这是乐山非遗小吃,2025年她在张公桥拍过专题片。
小童倒退两步,突然用嘉定土话尖叫道:“妖女食泥!”
玄明的铁棍“铛”地拦住砸来的扁担。
码头上骤然安静,早市的摊贩们像被冻住般僵在原地。
林疏月这才注意到,自己指尖沾着的巧克力被当成了河底淤泥。
“这位师父。”
卖醪糟的老汉壮着胆子递来陶碗,“可是乌尤寺的玄明大师?”
铁棍在青石板上划出半圆,玄明单手立掌:“阿弥陀佛,此女乃……”“我是他俗家师妹!”
林疏月突然挽住玄明手臂,在僧袍遮掩下狠狠掐他肘窝,“师兄奉住持之命带我下山历练。”
僧人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但终究没甩开她。
2. 辣椒引发的血案辰时的阳光劈开雾气时,林疏月己经用银镯换了二十文钱。
“这叫以物易物。”
她从小童篮里抢过最后三个叶儿粑,烫得左右手倒换,“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这镯子是925银的……”玄明突然劈手夺过叶儿粑,掰开的糯米团里露出暗红色馅料。
林疏月凑近嗅了嗅,突然剧烈咳嗽——馅料里混着大量辣椒粉!
“南宋怎么可能有辣椒?”
她沾了点粉末舔舐,舌尖立刻火辣辣地烧起来,“这是美洲作物,要明朝才……唔!”
玄明捂住她嘴的掌心带着血腥气。
十步外的鱼摊前,三个戴斗笠的男人同时转头。
其中一人鼻翼翕动,突然抽刀劈开蒸笼!
“红煞!”
随着这声暗号,整个码头瞬间暴乱。
卖醪糟的老汉掀翻桌板,藏在底下的弩机“咔”地上弦;鱼贩从鳜鱼腹中抽出一把细剑;就连那总角小童都从发髻里拔出一根三棱刺。
玄明铁棍横扫,击飞最先射来的三支弩箭。
林疏月抓起竹篮砸向鱼贩,趁对方格挡时,从腰带暗袋摸出迷你电击器。
“闭眼!”
蓝紫色电弧在晨雾中炸响。
持弩老汉抽搐着栽进江里时,她拽住玄明跳上泊岸的漕船。
篙师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铁棍轻轻点中睡穴。
“你会划船?”
玄明皱眉看她解缆绳。
林疏月从船舱摸出个陶罐,掀开盖子舀出暗红色酱料抹在脸上:“不会,但我会伪装。”
罐里是发酵的豆瓣酱,2025年她在夹江见过古法酿造的复原工艺。
3. 水遁与铜镜谜漕船拐进岷江支流时,追兵的呼喝声己被流水吞没。
林疏月舀水冲洗脸上的辣酱,突然发现玄明耳后的朱砂痣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昨夜地宫里没看清,此刻细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痣——是粒嵌进皮肤的金属屑,形状与铜镜碎片上的晶体一模一样!
“别动。”
她按住玄明肩膀,“你这里……”铁棍抵住她腰腹。
僧人眼中杀意比江风更冷:“女施主可知,上一个碰触贫僧‘梵天痣’的人,现在坟头柏树己有碗口粗?”
“这叫陨铁残留物!”
她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自己看!”
玄明盯着屏幕里自己耳后的异状,突然用铁棍挑起她挂在脖子上的铜镜碎片。
两块金属在晨光中产生奇异共振,水面随之泛起细密波纹。
林疏月的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起穿越前拍摄的画面——金顶佛光中的嘉州城影像右下角,玄明的侧脸轮廓与此刻棍尖悬停的角度完全重合。
“这不是巧合……”她话音未落,漕船突然剧震。
水下黑影如巨蟒游过,船底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玄明铁棍插入水中疾搅,浑浊的江水里泛起血丝。
一条丈余长的鲶鱼翻着肚皮浮上水面,鱼鳃上钉着三枚泛蓝光的钢针。
“药鱼!”
玄明铁棍横拍船帮,“水下有人!”
林疏月扑向船舷时,看见江底掠过数道黑影。
那些“水鬼”戴着凿空的猪膀胱充作氧气囊,手中分水刺正对准船底。
4. 味觉密码当漕船在青衣江拐角处搁浅时,林疏月的牛仔裤己被浪花浸透。
她趴在礁石上干呕,玄明正用铁棍挑开那条巨型鲶鱼的胃囊。
腐烂的鱼虾中滚出个蜡丸,剥开后是张泡得发胀的桑皮纸。
“是药方?”
她凑近辨认模糊的字迹,“不对……这是军粮配比!”
纸上罗列着糯米、蕨根、葛粉等食材,但最令她震惊的是末尾那行小字:“红煞三斤,可抵百日粮”。
“红煞就是辣椒。”
她攥紧桑皮纸,“蒙元军队在试验用辣椒粉延长军粮保质期——这技术至少超前了三百年!”
玄明突然劈手夺过纸条,对着阳光转动角度。
纸背显出用明矾水绘制的简笔地图,标注着乐山大佛耳洞内的某个坐标。
“他们不是要炸佛。”
林疏月倒吸凉气,“是要找佛耳里的东西!”
远处传来号角声。
玄明抓起她跃入芦苇荡时,林疏月瞥见上游漂来几艘怪船——船头包铁,船身覆盖湿牛皮,甲板上站着戴兽皮面具的弓手。
“回回炮船!”
玄明声音绷紧,“蒙元水师怎会深入嘉定腹地?”
林疏月突然想起什么,从裤袋掏出那个没吃完的叶儿粑。
掰开糯米皮后,她在肉馅里发现半片青铜薄片,边缘刻着与铜镜框相同的峨眉山三十六峰纹。
“这不是普通小吃……”她将铜片与镜框拼合,严丝合缝,“是情报传递!”
5. 绣娘阿依未时二刻,他们躲进五通桥的盐仓。
林疏月正用盐粒给玄明后背的箭伤消毒,木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穿靛蓝蜡染裙的彝族姑娘站在光晕里,腰间银饰叮当作响。
“阿依来迟了。”
她反手关门,从发髻取下一根银簪,“这是你们要的钥匙。”
簪头扭开,露出里面微型卷轴。
展开后是张乐山大佛左耳的解剖图,标注着“陨铁室”三字。
“绣帕呢?”
玄明厉声问。
阿依突然撕开自己左袖。
白皙的手臂上,用靛蓝染料刺着幅山水纹身——正是桑皮纸背面地图的完整版!
“蒙元人毁了我们的寨子。”
她蘸着伤口渗出的血,在盐堆上画出黑竹沟地形,“他们说大佛耳里藏着能改变战局的‘天火’……”林疏月的手机突然震动。
屏幕上跳出条陌生短信:“2018年出土的乐山大佛耳洞文物中,有块含铱元素的陨铁,现藏于战时故宫地库。
——娜娜”她猛地抬头:“现在是多少年?”
“咸淳七年……”阿依话音未落,盐仓外传来弩箭上弦的“咔嗒”声。
玄明的铁棍扫灭油灯前,林疏月看清了窗外人影——他们穿着2025年特警的战术背心,但臂章却是蒙元的狼头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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