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A系统弹窗在视网膜上灼出蓝紫色残影，凌霄的指纹还残留在咖啡杯上。
发件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正是他在空荡的办公室里修改第三版报告的时段。
全员邮件附件里，新光医疗的阴阳合同像毒蜘蛛般在局域网扩散。
"砰！
"总经理室的门撞在防撞器上，张明远举着还在滴墨的签字笔冲出来，镜片后的眼球布满血丝："立即封锁二十八层！
"投资三部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中，凌霄的工牌被安保主任粗暴扯下。
他看见王莉躲在打印机后发颤的手指，行政秘书胸前的珍珠项链折射着七彩的冷光。
当两个穿黑西装的保安架住他胳膊时，会议室玻璃幕墙外的晨雾正在消散，露出钢筋森林锋利的轮廓。
"这是栽赃。
"凌霄的声音在监察室里发出空洞的回响。
西面白墙上装着八个摄像头，中央的审讯桌泛着金属冷光。
监察部长赵永春的鳄鱼皮鞋在地面敲出规律的节奏，他翻开文件夹的动作像在解剖尸体。
"你的电脑在凌晨两点零六分接入OA系统。
"赵永春推来监控截图，"加密日志显示修改痕迹与你工位MAC地址吻合。
"液晶屏蓝光映在他鹰钩鼻上，像道分割善恶的界碑。
凌霄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昨晚保存文档时，他确实听到走廊有异响。
当时以为是大厦中央空调的嗡鸣，现在想来更像是U盘插拔的细微电流声。
审讯室空调出风口飘来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和张明远办公室的气息如出一辙。
手机在监察员手里亮起，母亲发来的新消息弹出对话框："医生说要准备第西次化疗"。
凌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审讯桌下的膝盖开始不受控地颤抖。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赵永春的领带夹——银质蛇形图腾，与张明远上周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年轻人走错路很正常。
"赵永春突然放柔语气，将辞职申请书推过桌面，"主动离职的话，公司可以不追究法律责任。
"钢笔滚到桌沿，在将坠未坠的瞬间被凌霄按住。
监察室白炽灯管突然闪烁，凌霄眼前浮现父亲插着鼻饲管的模样。
他抓起钢笔在签名栏悬停，笔尖在纸面洇出墨点时，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赵部长，"法务专员举着平板电脑，"新光医疗刚发布声明..."屏幕上是醒目的新闻标题：《严正谴责不实爆料，己向公安机关报案》。
凌霄的钢笔尖刺破纸面。
他想起昨夜保存文档时，碎纸机方向传来的持续嗡鸣。
当安保押送他穿过走廊时，他瞥见清洁工正在更换碎纸机的收集袋，黑色垃圾袋里露出半张带公章的文件残角。
停职调查的通知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凌霄抱着纸箱站在大厦旋转门前时，保安正在撕掉他的通行证照片。
暮春的风卷着梧桐絮扑在脸上，他数着台阶往下走，身后玻璃幕墙映出三十七楼某个晃动的身影——张明远正在窗前摇晃红酒杯。
地铁通道里，卖唱艺人的吉他声混着《加州旅馆》的旋律。
凌霄在便利店买了三明治，收银员找零时多给了枚游戏币。
他转身的瞬间，镜面货架上闪过戴鸭舌帽的跟踪者。
深夜的出租屋飘着霉味，凌霄把U盘插进电脑时，床底的老鼠发出吱吱尖叫。
加密文件夹里除了尽调报告，还有个命名为"碎片整理"的隐藏文件。
当他点开时，楼道突然停电，笔记本屏幕蓝光映出他错愕的脸——那是七十七份被删除的跨境资金流水截图。
第二天清晨，凌霄在晨跑时发现公寓楼下停着黑色奥迪。
车里人举着长焦镜头，反光镜片上倒映着路边早餐摊蒸腾的热气。
他拐进便利店后门，从消防通道绕到地铁站，却在闸机口被保洁阿姨撞个正着。
"小心。
"布满皱纹的手扶住他胳膊，暗黄色塑料袋塞进他掌心。
凌霄在车厢连接处打开塑料袋，里面是沾着咖啡渍的文件碎片，拼出"开曼群岛"和"星辰医疗"的字样。
残破的骑缝章上，能辨认出张明远的英文签名。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点开瞬间凌霄差点摔了手机——照片里是林小冉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拍摄时间显示昨天下午三点。
第二张照片随即传来：他母亲在病房窗口浇花的侧影，拍摄角度来自住院部对面的写字楼。
当凌霄冲进市立医院时，消毒水味刺得他鼻腔发痛。
307病房的窗帘在风中飘荡，空病床上留着父亲的手写便签："医生说要转去私立医院治疗"。
护士站查询不到任何转院记录，仿佛这个床位从未有人住过。
暴雨在傍晚时分倾盆而下。
浑身湿透的凌霄蜷缩在网吧包厢，追踪到林小冉微博小号最后定位在城西报废车处理厂。
加密邮件在这时弹出，发件人ID是乱码："想要真相，明晚十点码头见"。
霓虹灯在雨水里晕染成血色，凌霄拆开便利店买的美工刀片。
笔记本屏幕幽光中，资金流水截图与文件碎片逐渐拼出恐怖轮廓——过去五年间，有超过二十亿资金通过新光医疗的虚假项目流向海外账户，而审批签名栏里全是他的字迹。
窗外惊雷炸响时，凌霄的太阳穴突然抵上冰冷枪管。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从身后俯身，张明远的声音混着雪茄气息喷在他耳后："知道为什么选你当替罪羊吗？
"显示器的冷光里，枪身蛇形雕纹与赵永春的领带夹完美重叠。
"因为你父亲的主治医师..."扳机扣动的瞬间，网吧突然断电。
凌霄后脑传来剧痛，在意识消散前最后看到的，是监控摄像头闪烁的红点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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