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日产车在老旧小区的水泥路颠簸时,林勇怀里的塑料袋发出细碎的响声。
透过车窗,他看见自家二楼的灯光像枚昏黄的茧,母亲的身影在窗帘上晃了晃,像是在收晾晒的校服。
赌桌上赢来的近百万现金此刻沉得像块冻住的铅,他摸了摸口袋里李少的名片,右手捏了捏鼻子,指尖还残留着地下室里浓重的烟味。
“老勇,”何小豪把车停了下来,车头灯照亮墙根处蜷着的三花猫,“黑蛇那孙子今晚折了六七十万,那帮人做事没什么底线。”
他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火苗在挡风玻璃上跳了跳,“要不你去外省躲几天?”
林勇盯着后视镜里自己青白的脸色,摇摇头:“我妈和孩子在这儿。”
下车时,他从装钱的塑料里拿出一沓钱丢给了何小豪,大概有个五六万吧,淡淡说道:“你要是被逼问,尽量拖延,报一个我的假地址给他们,这事我明天再处理!”
说完就向着家里走去了!
打开一楼的大门,把钱放在一楼储物间的一个箱子里,然后向二楼走去。
推二楼大厅的门,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老花镜滑到鼻尖:“又去打牌了?”
她的目光扫过他皱巴巴的衬衫。
“替朋友拉了一趟货。”
林勇转身把外套挂在门后,林勇现在的替班司机,工作非常不稳定,时有时无。
8岁的儿子从里屋冲出来,手里举着被撕成两半的作业本:“爸爸你看!
姐姐把我的奥特曼画成怪兽了!”
12岁的女儿追出来,马尾辫甩得老高:“是他先抢我的彩笔!”
母亲的叹息像片羽毛落在地上:“佩琪你都大了,还跟弟弟置气。
让着点弟弟!”
母亲起身拉过小儿子,安慰着,竹篮里的毛线团滚到林勇脚边,他突然看见篮底压着的银镯子——那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此刻在他眼中清晰得能看见内壁刻的“永结同心”西个字,甚至能数清银饰边缘的氧化黑点。
“赶紧洗洗睡吧,累了一晚。”
母亲轻语,眼神深处有着一丝担忧。
林勇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也是这样的眼神,带着隐忍的担忧,那时他才15岁,攥着父亲逐渐冰冷的手,以为世界就此崩塌。
现在他34岁,手里攥着能看透一切的能力,却依然害怕让母亲失望。
当林勇洗完澡出来,经过儿女们的房间,进去看了看,担心他们睡觉踢被子,儿子在下床的呼噜声像台小鼓风机,估计感冒还没好,有点鼻塞,女儿蜷在上床的一角像只虾米。
经过母亲的房间时,里面不时传来轻微的咳嗽。
林勇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立马掏出李少那张卡片,几个烫金大字映入眼帘——永和地产——总经理李江波,脑海里回顾着刚才赌场的画面,那个黑蛇显然对这个李少有些忌惮,这个李少的身份估计不是单单地产总经理那么简单!
要想摆脱这个黑蛇的骚扰,这个李少应该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就是不知道这个李少为何对自己刮目相看,有意结交!
要说图自己刚才赢的那些钱,显然不可能,100万对普通人,确实是个大数字,但对于李少这种地位的人,估计也就零用钱罢了!
站在窗边的林勇,借着月光从防盗网的间隙,看见楼下巷子里闪过几道黑影。
透视能力在视网膜上铺开淡蓝色的光晕。
三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正在楼下不远处徘徊盯着林勇的家,领头的脖子上盘着条青蛇纹身——是黑蛇的马仔。
林勇知道,何小豪己经沦陷了,连拖延一晚的能力也没有,不过也不怪他,他长期帮赌场拉客,相信很多人都知道他的信息,他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自然不会再像初一的时候那么无所顾忌,一身义气,人性所然!
林勇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数了数,对方手里有钢管和匕首,正缓慢着向着自己家里走来。
“你们是谁,三更半夜在干嘛?”
林勇对着楼下走来的三道黑影大喝一声,犹如平地一声雷,在寂静的半夜里炸开。
附近很多楼层都打开了灯,在窗台上遥望。
那三道黑影顿时错愕,停下了脚步,缓慢退了回去。
林勇看到他们退回拐弯处,为首的掏出了电话,叽叽歪歪说了几句就挂了,然后三个人慢慢隐入了黑夜里,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小勇?”
母亲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没事了,妈,赶紧睡吧,刚才好像有几个小偷,想偷东西,被我喝跑了!”
林勇说完转身回房准备休息了,今晚确实太累了,决定明天起来找找那个李少,让他出面帮忙摆平这事才行,要不然这事迟早影响到母亲和孩子们,这是林勇最不愿意看到的!
晨光穿过纱窗,林勇早早就起来了,手机在书桌上震动,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林先生,黑蛇的人不会罢休。
下午三点,滨江路19号茶室,聊聊。
——李少”。
居然主动找上自己了?
自己还在想怎么开口让他帮这个忙呢。
林勇狐疑地盯着屏幕上的地址,回想起昨晚地下室里李少翡翠戒指的冷光,想起荷官胸前的金色玫瑰纹身——那朵纹身在他的透视里,花瓣边缘有片极小的枯叶图案,和李少名片上的水印一模一样,个中缘由,不得不让林勇沉思起来。
滨江路19号藏在老榕树的阴影里,青石板路尽头是扇雕花木门。
林勇推开时,茶香混着檀香扑面而来,穿旗袍的服务员低头引路,鞋底在青砖上敲出细碎的响。
二楼包间里,李少正对着博古架摆弄茶具,翡翠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坐。”
李少倒茶的手势很讲究,茶汤在白瓷杯里转着圈,“昨晚黑蛇去医院缝了三针,他弟弟黑虎在道上混得比他狠。”
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你赢的钱,有三十万是他从地下钱庄借的,还有三十万是他老大赵老西的钱!”
林勇的后背绷紧了:“李少你这话的意思是?”
李少笑了笑,:“我很好奇你昨晚怎么有胆量以235这个牌型跟黑蛇all in的?”
林勇的指尖掐进掌心。
难道他知道自己能看穿牌?
没理由啊,自己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赌牌的时候也是有输有赢,被看穿的几率几乎为零吧?
沉思片刻,平静的说:“运气罢了!”
“真的是运气吗?”
李少带着戏谑的笑意看着林勇。
见林勇不再出声,李少摇摇头,他指尖敲了敲桌面,包间门被推开,昨晚穿黑色制服的美女荷官端着茶盘进来,胸前的金色玫瑰纹身在领口开叉处若隐若现。
她抬头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恢复职业化的微笑。
“林先生,这是我的表妹陈露。”
李少接过茶杯,“她在赌场做事,相信昨晚你己经见过,她注意到你看牌时,眼里有淡淡的蓝光,而且有几把明明你的牌面很大,却弃牌不跟。”
陈露的手指在茶盘边缘顿了顿,林勇看见她右手无名指根部有块淡褐色的胎记,继续静静的听着李少说话,也不出声,不过心里却暗暗惊叹起来,这个李少不简单,这个陈露也不简单,察人于微,果然这世界煞笔很少。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追问!
我想邀请你跟我合作一把,我下个星期约些了朋友出海,组了个赌局,希望你能跟我一起!”
李少缓缓说道,“只要你答应帮我,黑蛇的事我来解决,另外再给你三百万。”
说完他扶了扶眼镜,脸带微笑看着林勇。
“你们出海玩什么?”
林勇犹豫了片刻问道。
“也是炸金花!”
李少笑着回答。
“行,合作一次!
希望你能遵守约定”林勇淡淡的说。
“放心,我李江波出来混那么久,还没食过言!”
李少笑着站了起来,向着林勇伸出手。
“行,那到时电话联系,我有事先回去了!”
林勇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转身推门而出。
“表哥,你确定他能看到牌?”
包房里的陈露轻声问道。
“昨晚每一把的牌局,你不也清楚知道每个人的牌面吗?
不过你靠的是强大的记忆力,牌是从你手上过的,你能记,没什么奇怪,他呢?
从头到尾没洗过牌!”
李少淡淡地说道。
“他能看到牌?
能看穿牌?
那他昨晚盯了我一晚?”
陈露自顾自语地嘀咕着,顿时脸颊刷一下就变得通红起来,恼羞成怒的哼了声,就朝包厢外走去。
房间里留下李少的哈哈笑声。
回到家时,母亲正在阳台晒被子。
他站在门口,看着母亲用竹竿拍打棉被,白色的棉絮在阳光里飞舞,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下午社区有体检,”母亲转身时,手里攥着他的医保卡,“一起去查查血压。”
她的目光扫过他藏在袖口的协议文件,“别老盯着手机,对眼睛不好。”
手机在震动,是何小豪发来的消息:“对不起了,兄弟,黑蛇放话出来了,说要你一边手,你自己小心点,我也尽力了。”
林勇走进卫生间,打开冷水龙头。
镜子里的男人眼角有了细纹,太阳穴的血管突突跳着。
他试着发动透视,看见瓷砖缝隙里的霉菌,看见水管里流动的水,他发现自己的透视能力经过昨晚的锻炼又变强了,一阵剧痛来得毫无征兆。
赶紧停了下来,脑子一阵昏沉,赶紧回房间躺了下去!
林勇望着天花板,突然想起离婚那天,妻子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就像滩死水,永远掀不起波澜。”
随后闭上眼,昏沉的睡去了。
待到繁花落尽时,再踏雪巅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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