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雁儿打开房门,像往常一样拉开床帏准备叫蓝時晚起床。
“姑娘昨晚又没睡好吧。”
雁儿拉开床帏入眼便是蓝時晚睁着的双眼下的乌青。
“让其他人先出去吧。”
蓝時晚看着雁儿虚弱又小声地说道。
雁儿闻言一惊,瞬间了悟,转头对身后的其他人说道:“姑娘还不想起,你们先下去候着吧。”
待人都退出去雁儿关了房门,急忙去柜子里找来药箱抱着来到蓝時晚床边。
随着雁儿小心翼翼地挽起蓝時晚的衣袖,只见蓝時晚的小臂上的伤口深深浅浅,最新的伤口格外刺眼,血肉模糊之中,仿佛能窥见骨头隐约的轮廓,触目惊心的景象让雁儿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雁儿红着眼熟练地为蓝時晚上药包扎,蓝時晚尽管强忍着,但眉头还是不自觉地微微蹙起,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雁儿见状,心中更是一阵心疼,她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姑娘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终于,伤口被妥善处理完毕,雁儿忍不住轻哭出声,语气里溢满了心疼:“姑娘,求求你了,下次让雁儿陪着你吧,雁儿不怕疼的!”
蓝時晚望着雁儿哭红的双眼,伸手轻轻拭去雁儿的眼泪,柔声安抚:“傻雁儿,你不怕疼可是你家姑娘我怕你疼啊,再说,我这病发起来随时随地,我怎么能未卜先知呢?”
雁儿听完蓝時晚的话抬手将眼泪狠狠一抹,哽咽道:“姑娘每次都用这话诓我,我不信了。”
看着眼泪止不住的雁儿蓝時晚妥协道,“好啦,我答应你下次一定让你陪着好不好?
不哭了哦。”
“一定哦?”
“一定。”
蓝時晚好笑地揉了揉雁儿的脸,浅笑道:“好了,我也该起了,母亲差不多在等我用早饭了。”
蓝時晚早前的几次发病蓝夫人衣不解带地守在她身边,好几次差点将自己也累病。
蓝時晚心疼母亲的身体,她也不愿意看到因为自己的病情,让全家人都陷入紧张和忙碌之中,更不愿意看到父亲与哥哥因为分心照顾她而影响了家族生意。
蓝氏一族还要靠着嫡系教养生息,她不想成为家族的负担。
所以慢慢的,每次发病都是自己忍着,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就通过另一种疼痛来转移注意力,这让她产生了病痛也不过如此的错觉。
———————————————————————————————————————————来到饭厅,入眼便是白宇川那湛然若神的身影。
一旁蓝夫人正在盛汤,抬头看见女儿温声笑颜:“晚晚难得今日起的早,快来,宇川回来了,你们好久不见,吃完饭让宇川带你出去逛逛。”
蓝時晚笑了笑抬步落座。
白宇川看着蓝時晚更为消瘦地脸庞眉心不自觉地蹙起,心里隐隐泛起些许愧疚。
这些日子生意虽然有些忙,可除了生意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应了宋晴柔的约,若不是昨日与宋晴柔说话间谈起蓝時晚,他才恍然想起自己己经很久没有去看过蓝時晚了。
“今日生意不忙了吗?”
蓝時晚接过母亲递来的汤在母亲的示意下放在白宇川面前。
“忙啊,可是再忙也要抽空来看你啊,这么久没见我也不见你派人来给我传个话。”
白宇川的谎话说的自然又真实,连着自己都快要被骗过去了。
“怎么又瘦了?”
白宇川看着蓝時晚的脸语气甚是疼惜,“我不在你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了?
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养不好怎么能像晴……在晴天随我出门呢?”
白宇川脱口而出又立刻改口的话让蓝時晚心中微微一痛。
是啊,对于现在的白宇川来说自己就是个病歪歪的累赘,如今的自己怎么比的上那位的温柔小意活泼潇洒呢?
蓝時晚低头喝汤,垂下的眼眸里藏着满目悲凉。
白宇川忘了她曾经最爱跳舞,她的舞姿一舞倾城,她又怎会不想好好吃饭让自己康健起来?
可是那碗毒汤几乎葬送了她的后半生,她又如何做得了选择?
如今白宇川开始嫌弃自己的孱弱,可她又如何不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白宇川在她中毒醒后发誓要照顾她一生,可曾经的誓言与体贴柔情在日复一日的病痛折磨下早己消失殆尽,变成了如今的嫌弃与为难。
蓝時晚喝着汤未做回应。
她的心早在白宇川一次次的爽约与欺骗中慢慢冷了下去,她不想再与白宇川去做那些没有结果的计较。
两人用完早饭在蓝夫人的催促下出了饭厅。
路上蓝時晚心不在焉没注意脚下的石子被绊的趔趄一下,白宇川及时扶住她这才惊觉绸缎下的蓝時晚己经瘦的有些咯人了,心中一痛:“你这是瘦了多少?
黎之语不是说会治好你的吗?
怎么还是这样一日日消瘦下去了?”
蓝時晚看着神色有些紧张的白宇川,面上没有多少情绪,语气淡淡地:“之语新换了药方,有些不适是正常的,只是瘦了些,最近精神头挺好的。”
白宇川看着蓝時晚的神色有些心虚道:“是不是还在生气我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
最近真的是生意上太忙了,今日我一整天都陪着你好不好?
你想去哪里?
我让人现在就去准备马车。”
“不用了,昨日精神头太足与雁儿玩闹的晚了些,现下有些困顿想回房休息了。”
蓝時晚昨夜发病一夜未睡,要不是怕蓝夫人担心,她今日是连床都不想下的。
白宇川其实也不想去,只因刚才下人传话说宋晴柔邀他去赏雪,他本想将蓝時晚送回房后找个由头离开的,可看着蓝時晚对自己淡淡的态度他鬼使神差的想带她出门。
本来蓝時晚拒绝了他本该松一口气的,可是心里不知怎的有些发闷,不由自主地问道:“这么多天没见我你真的不让我陪你了吗?”
蓝時晚略微动作下将衣袖从他手中抽出,浅浅笑了一下:“我是真的累了,而且年关之时各个商铺都需要你去照看,我不想耽误你。”
白宇川仔细看了看蓝時晚,看见蓝時晚眼下淡淡的青色心知她应是真的累了,心下松了一口气:“那好吧,你就在府中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白宇川转身之际又叮嘱道,“好好吃饭。”
说罢转身离开。
雁儿急忙上前搀住蓝時晚,语气不悦:“姑娘,你就这么好脾气吗?
奴婢刚才看见白公子身边的小厮给他送了个私帖,那帖子一看就是女儿家的样式,您都不问问就这么放白公子离开了吗?”
蓝時晚握了握雁儿的手朝自己院子走去,边走边说:“想走的人留不住,不必强求。”
蓝時晚想着刚才白宇川离开时一脸轻松的神情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如今白宇川因为要见宋晴柔竟是连送她回房这么一点的时间也不愿给了啊。
还记得当初自己向父亲坦白心悦白宇川之时父亲对自己说过,白宇川,心有丘壑,一身傲骨,他的世界太过广阔,你的情感或许能成为他一时的泊位,却未必是他最终的归宿。
蓝時晚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对父亲的话不以为意,依旧跟在白宇川身后为他出谋划策,事无巨细。
十年的陪伴,情深似海,己非一言喜恶可轻描淡写,亦非朝夕间能释怀忘却。
此情己深深镌刻于骨髓,化作日常之习惯,如影随形,难以割舍。
蓝時晚抬头望向虚空,自嘲一笑,是她太过长情念旧才会如此放不下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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