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漏风的屋檐下,看着那个蜷缩在雪堆里的少年。
他破烂的衣角浸透了泥水,冻得发紫的手指死死攥着半块发霉的馒头。
前世他就是这般模样,在承平二十三年的冬夜,像条野狗似的被三皇子的人追了三条街。
"往哪儿跑!
"巷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火把的光晕染红了青砖墙上的积雪。
我下意识攥紧狐裘,腕间银铃在寒风里叮当作响。
那个瘦小的身影突然跃起,像只矫捷的狸猫翻过墙头,却在落地时被飞来的箭矢擦破小腿。
血珠溅在雪地上,开出一串红梅。
我呼吸一滞——前世他左腿那道疤,就是这样留下的。
那时我坐在暖轿里冷眼旁观,首到五年后在大殿上,他拖着那条跛腿,将染血的剑锋抵在我咽喉。
"公主,该回驿馆了。
"侍女阿依玛轻声提醒。
我盯着少年消失的方向,突然提起裙摆朝反方向跑去。
绣鞋陷进积雪,金线牡丹纹路沾满泥浆。
重生后第一次,我感谢父王逼我学的漠北骑射——袖中银丝软鞭破空而出,缠住巷尾老槐树的枯枝。
借着鞭梢的力道腾空时,我听见阿依玛的惊叫。
月光在瓦片上流淌,那个黑影正在屋脊间踉跄逃窜。
追兵的火把汇成一条赤蛇,蜿蜒着爬上房梁。
少年突然回身,月光照亮他沾满血污的脸。
那双眼睛。
我险些从屋檐滑落。
前世摄政王府的密室里,就是这样一双淬了冰的眼睛,在烛火摇曳中一寸寸碾碎我的骄傲。
此刻那眸中却翻涌着野狼般的凶光,混杂着孩童不该有的戾气。
"接着!
"我扯下颈间夜明珠抛过去。
他本能地接住,却在看清掌中之物时浑身剧震。
珠子在他手心泛起幽蓝荧光,映出左腕内侧月牙形的胎记。
追兵的呼喝声逼近,我来不及细想,软鞭卷住他的腰身将人拽进怀里。
少年身上混着血腥与馊臭的气味,脊背却挺得笔首。
他忽然抓住我手腕,指尖按在命门处:"你是谁?
"我反手扣住他脉门,触到紊乱的脉象时心头一跳。
这般严重的内伤,竟还能撑到现在?
余光瞥见他怀中露出一角的玉佩,腾龙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青芒——这分明是胤朝皇室暗卫的标记!
"要命就别动。
"我压低声音,带着他跃下屋檐。
追兵的火把照亮我们方才站立处时,少年突然闷哼一声。
温热的血渗透我的狐裘,他后背插着半截断箭,伤口正汩汩涌出黑血。
有毒。
我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拖着他钻进暗巷。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承平二十八年秋,摄政王萧无涯剿灭北狄归来,庆功宴上那杯鸩酒,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灌进我嘴里时,左腕月牙胎记被烛火照得清清楚楚。
"你..."少年忽然抓住我的衣襟,染血的手指在银狐毛领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红痕,"为何...有母妃的..."话音未落,他昏死在我臂弯里。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长两短。
我浑身发冷,这分明是胤朝影卫接头的暗号。
怀中的玉佩突然发出蜂鸣,腾龙的眼睛泛起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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